2011年12月18日 星期日

Cacophony,《Speed Metal Symphony》

(專輯相片來自網路)


1987年,Marty Friedman25歲,作為一個吉他手他已經小有名聲,半職業地參加過一兩個樂團,演奏才華受到普遍地肯定,萬事具備,只欠一個可以發光發熱、確認自己的舞台。Jason Becker,比起已算年輕的Friedman更顯得天才洋溢,還不滿二十歲,唯一的登台是在高中的校內演出,但演奏的技巧和對樂曲的掌握,有著超乎同年的早熟,很快就進入星探的網羅雷達。就這樣,兩個對多數人來說默默無名的年輕人,憑著音樂的才華,在唱片公司的引薦以及製作人Mike Varney的媒合下,組成了樂團「Cacophony」,並於1987年發行了第一張專輯《Speed Metal Symphony》。

對一個被歸類於「新古典金屬」這個流別的樂團,將團名取名為Cacophony這個詰屈聱牙的名字,以該團的曲風,或者說FriedmanBecker的演奏風格而言,可能是最適合也最不適合的選擇。Cacophony指的是一種令人感到不快的不和協音或雜音,「新古典金屬」試圖將粗聲厲語和重金屬音樂與優雅協調的古典樂相融合,本身就是一個突兀的嘗試,透過艱深、雕琢的曲式去詮釋狂爆不安的情緒,對創作者來說無疑是十分困難的;但反過來說,正因為以這種融合為樂曲鋪陳的原點,一個成功的新古典重金屬團,其作品會比任何重金屬風格(甚或搖滾風格)來得更講究曲式的平衡,無論如何,至少都離令人難以忍受的雜音那端遠一些。簡單來講,正因為是要努力的在重金屬樂章中插入古典元素,新古典金屬可以說是眾多搖滾分支中,最重視和諧和技巧的類別之一。也因此,相較而言,對這樣風格的創作者,最常發生的危險,往往不是無法融合(這自然是很不負責的推論,但如果不具同時駕御、交融兩者的能力,多半也就不會走上這一途了),而是過度的偏重技術面,過於雕琢,是音樂失去了原創的能量和感動。

過於雕琢的擔憂對《Speed Metal Symphony》這張專輯無疑是多慮了。FriedmanBecker兩人仗著一副初生之犢的氣勢,整張專輯就只有「盛氣凌人」四字差可比擬,從開場曲〈Savage〉開始,兩人就似乎像要炸開一樣的,把自己積累多年的功力一股腦的丟盡歌裡,而且從其所使用的「雜音」、「野蠻人」的這些意象,就知道這兩個操持著複繁演奏技巧的小伙子,可一點都沒像打造一個精緻的世界,近六分鐘大氣磅薄的〈Savage〉開場曲之後,他們可沒有要讓人放鬆的意思,緊接著是完全Trash Matel的〈Where My Fortune Lies〉,強大的張力逼迫著令人無法呼氣,只能在副歌的旋律中,稍事休息。之後則是7分半的〈Ninja〉,題名為「忍者」,整個樂曲也以東方的曲調開始,這種對東方風味的專注與引用,一直是FriedmanBecker兩人所專注研究的焦點,在日後兩人的音樂世界中,都成為注冊的商標。但這絕不是什麼新世紀的超脫狗屎,以〈Ninja〉為例,很快便切入強硬的金屬基調,後半部在兩把吉他的尖銳的追逐中,直到結束;堪稱這張專輯裡的高潮。兩人欲罷不能的,又在接下來〈Concerto〉中,繼續那無休無止的吉他演奏。誠如曲名協奏曲之意,雖然不似古典的快慢快的規範,但仍可依稀見得三段式分法的痕跡;以如泣如訴的獨奏為引,旋即轉換成剽疾輕悍的合奏,最後則以圓滿和諧的曲調結束該曲。整張專輯,由開場至此,也才稍微給聆聽者略為喘息的機會。接下來的〈Burn the Ground〉和〈Desert Island〉則會回歸五人制樂團的格局,曲式則以trash metalspeed metal的強烈和速度感為基調,然而兩人在音樂上的才情,卻又讓這兩支曲子超越既有的格式,只要一逮到人聲稍歇的空檔,華麗的吉他音色便如爆炸般的流出。即如〈Burn the Ground〉這種比較樸素的曲式安排,都會讓人有種繁華綺麗的奢靡感;〈Desert Island〉則不斷加入東方風格的獨奏,一層又一層的堆疊,並透過快慢切換落差,呈現出一種構築於精緻之上的豪邁氣魄,也傳達了一種置身異次元的空間感;如同歌詞所描述的,一種心靈被捆綁在荒漠之島,那種希望能逃離的掙扎與混亂。而當聽者在正因該曲讚嘆時,卻會發現這些似乎只是熱身,整張專輯最後的同名歌曲〈Speed Metal Symphony〉才是整張專輯的最高潮。九分半的演奏曲,沒有任何一秒讓人覺得乏味,甚至無法用言詞加以概括和描繪。那是種難以解釋聽覺感受,各種衝突對立的元素在兩人的詮釋下完美融合,兩把琴投入到近乎要將靈魂燃燒的地步。也因此,雖然只以兩把吉他為主的四人制樂團,卻呈現出千軍萬馬的感受,有著「交響樂」般地精密安排,又同時保有某種不假雕飾的元氣淋漓。我深信在聆聽過這張專輯後,任何人都不會否認,這兩個默默無名的小子,早已以新時代吉他英雄的姿態,準備挑戰天下。

其後,兩人的人生似乎也朝著這樣的方向前進著。兩人再以Cacophony的名義發行第二張專輯《Go Off!》,相較於《Speed Metal Symphony》好像要努力向世人證明些什麼,《Go Off!》則更顯得更為自在,可以專注在自己音樂理念的開發,呈現出更具個人風格的專輯。然後兩人就分道揚鑣,開始了各自的音樂之路。Marty Friedman開始了個人的演奏事業,並加入大名鼎鼎的Megadeth,成為了該團長期重要的看板人物;而他也持續出版自己的演奏專輯,嘗試各種不同風格的實驗。Jason Becker亦出版了自己的個人專輯,可以不用在Friedman的控制下自由發揮,雖然有些片段略顯粗糙,但對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而言,還是難掩那種天才式的意氣飛揚;然後他也加入David Lee Roth的樂團,取代了離團的Steve Vai,發行了經典的《A Little Ain't Enough》。

一切美好,對吧?

可惜人生難以如童話故事一樣,只需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式的套話帶過,不用面對歲月的摧殘和現實的考驗。我們無法選擇在某個時間點暫停,讓自己永遠停留在生命的最高潮(即便有這個選項,以人性的貪婪,除非是極端的情況,多數人可能也永遠不會做出當下即人生巔峰的判斷吧),只能任憑自己體會境遇的起落。1987年的Marty FriedmanJason Becker不會知曉在更遙遠的未來等待著他們的是怎麼樣的惡劣的環境和命運,而此時此刻,在近十五年後重新聆聽這張專輯,寫下這篇文字的我,也不想記憶。

就讓時間暫時凍結在1987年吧,停在那兩個年輕人正想用他們的吉他改變這個樂壇乃至世界的段落,也許可能會錯過之後的歡呼與嘆息,但也不用再面對那些嘆息與感傷。


2011年4月16日 星期六

2011 F1賽季: 澳洲站、馬來西亞站賽後

新開季開始了,週末又可以享受約隔週一次的引擎轟隆隆的聲響轟炸。

關於F1自己不敢說太多,雖然先前或多或少都有看一些,也和多數人一樣,至少聽過舒米或法拉利的大名,但很認真的場場關心,看完一整個賽季,也只不過就是去年的事。然而,單單一年的時間,這項運動就會讓人忍不住的著迷(當然不得不說還是有許多令人昏昏欲睡的時刻,所以,呃,人造雨!?),所以也就想試著在新的一季寫些什麼,不過依照本人寫作的習性,虎頭往往都是接著蛇尾,也不太敢多保證些什麼。

2011年開季到現在已經跑了兩場,分別是澳洲和馬來西亞,場地、氣候等客觀環境因素還算穩定,主導比賽的關鍵變成了今年新加入的KERS能量回收系統和可動式尾翼,以及Pirelli成為輪胎的供應者。關於前兩項技術的具體內容,在網路可以找到許多具體的內容,老實說自己看了半天也弄不太清楚,簡而言之就是能增加速度的裝置(廢話)。但問題在於今日的F1賽車是一部非常精細的科技,任何精細的調整都是牽一髮動全身的變動,尤其KERS更涉及複雜的動力、電力系統,成為了一種雙面刃的工具,讓許多車隊又愛又恨,目前看來能完全駕御車隊非常有限,原本用來加速的工具,卻成為了不穩定的因子,即便戰績獨走的紅牛,KERS也仍是最讓他們提心吊膽的阿奇里斯腱。相較於新系統帶來的混亂,Pirelli的新輪胎,帶來的影響或許更大,因為新系統還有用或不用的選擇空間,但對新輪胎的適應卻是沒有車手或車隊可以逃避的難題。過去既有的換胎策全部必須重新安排,連帶影響整場賽事的佈局,兩次進站維修成為了起跳基數,三停乃至四停都不會令人感到驚訝。這些車況的不確定性,增加了車隊和車手面對賽事時的難度,如何在車手的風格和車子狀況間,覓得戰術的平衡成為各車隊新一賽季的重要考驗。以這兩場來看,傳統車隊如麥坎倫、法拉利和賓士在狀況上都控制得不太好,紅牛雖然戰績領先,但也不能說一路安穩,倒是雷諾異軍突起,可是以今年如此多的變數,單憑一兩場摩合期的結果來論斷最終的結果還為時甚早。光看第一名紅牛在馬來西亞站後內部反省、檢討聲浪的激烈,就知道現在一切還在未定之天。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大概這一整個賽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成語大概都會和KERS系統綁在一起吧。

在個別的表現上,這兩站Vettel的狀態好到只能用「獨走」來形容,他幾乎像是在另一個世界比賽一樣,其他人好像都只是來爭第二名的,這兩場壓倒性的勝利,證明了去年他能拿下車王絕非僥倖。然而,並不說就沒有危機,去年Vettel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心態的考驗,目前順風時自然一切都好,倘若一旦遇到亂流,能否以更成熟的態度去面對,才是Vettel是否可以建立霸業的關鍵。事實上,「成熟度」不僅考驗著Vettel,也是紅牛車隊要面對的課題,「強」不是他們所缺少的,「穩定的強」才是他們要努力的目標。說到這,就不能不提到同車隊的Webber,去年和Vettel間的風風雨雨還令人記憶猶新,要說這兩人沒有瑜亮情節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吧,今年開季的狀況,實在很難不讓人有奇怪的聯想,明明同一車隊兩人的車況和戰績怎麼會差那麼多。無論如何,陰謀論是一回事,現實仍是現實,照目前這樣的發展,Webber勢必得接受自己是「二號車手」的定位,如果還是像去年一樣,三不五時就放話、開炮的話,不旦徒失立場,對自己也沒有太大的好處。說真的,他大概也沒多少時光可以留在賽場了,去年很可能就是他最後問鼎的機會,給自己留下一個Team Player名聲,畫下一個不錯的句點,令人懷念,或許才是Webber最好的選擇。容我再次重申,現實就是現實,不管Webber同不同意,Vettel現在就是一名比他好的車手,他不再是未來,更已經是現在;能夠在現實中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位置,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而非抱怨和哀嘆,這可能是Webber今年,或者說他在紅牛車隊的生涯中,所非要面對的自我調適。

法拉利車隊則似乎陷入一種莫名的詛呪中,由上賽季最後一場關鍵的機關算盡,原本爭冠的沙盤的推演變成難堪的收場,一直到新賽季的兩場賽事,始終都沒有命運之神獲得命運之神的青睞,車子的改進不盡理想,車手方面則又是兩個極端,阿隆索太衝,瑪莎又不復過往的銳氣,開季至今的景況只能用烏煙瘴氣形容。就算明年可以去搶Vettel來做救世主好了,但今年這樣的混亂,除了過往的光榮以外,實在沒有太吸引人的理由。麥卡倫車隊也沒好到哪裡去,不知為什麼,今年這兩位英國車手(其實應該以其中一位為主,另一位只是無端被波及?)成為嘴炮的核心,太多對內或對外的垃圾話,只會造成軍心的浮動;最愚蠢的,當推對紅牛的批評,認為紅牛只是飲料公司,不具傳統車廠的優勢。對照目前的戰績,這樣的發言無疑是自打嘴巴。甚或,反過來看,如果這些所謂傳統車隊對新技術遲遲無法適應,也許新而不具包袱的車隊組成,才真正佔有優勢?

倒是雷諾車隊則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績,休賽期間的種種風雨,不但沒有對新賽季帶來影響,反而似乎成為了前進的動力,目前只以些微的分數暫居第四。我特別想談談Nick Heidfeld,這位1977年出生的車手,本來被視為進入生涯的尾聲,這幾年的戰績浮載浮沈,甚至面臨沒有車隊想要的困境,淪為測試車手。沒想到因為一場不幸的意外,使他得已重新回到一線車隊,擔任救火隊。我不相信有多少人會看好他的表現,多數人可能只把他當成塾檔的車手,結果卻跌破眾人的眼鏡,在大馬站他拿下第三名,也使車隊連續兩場可以站上頒獎台。當然僅一兩場還是在「僥倖」可以解釋的範圍,但如同那句老話「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如果在不順之時只是自怨自艾,幸運女神也不會降臨在身邊。無論如何,希望Nick Heidfeld的神奇之旅可以繼續。

最後,我雖然也不太喜歡AlonsoHamilton兩位車手,兩人在大馬站的競逐也毫無疑問是危險動作,可是F1就是要這樣才好看。至少對我們這種只會看熱鬧的,沒有一點撞車,沒有一點亂飛的碎片,F1也不過就是幾小時的噪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