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3日 星期二

從《台北調》的封面談起

日前柯文哲陣營公佈了競選專輯《台北調》的封面,由知名設計師鄭司維操刀,概念似乎和他之前的作品《綠色方舟》相承繼,並融入了臺北和音樂的元素在其中,構成了下面這張令人感動的成果:

圖片來自ETtoday東森新聞雲

對我來說,這張封面是充滿力量的,也是我人生少數還未聽歌,便被封面所吸引、震撼的經驗。

令人不禁感嘆,北市長選戰至今,雙方的文宣相比,似乎好的設計人才都在柯文哲的陣營裡。

友人嘉嘉指出之前新聞曾提及,柯文哲對於比稿不用付錢,深感不解,並堅持亦要付費;認為光是這點,就足以讓設計人才願意大量投入。我非常贊同這樣的看法,比稿費看起來好像只是錢的問題,但代表的對專業——而且還是藝術創作——的尊重

比稿不用付費,是業界的陋規,但所謂的「陋規」說穿了不外積非成是,但大家卻習以為常了,獲利者不願出聲,被逼壓者又無力掙取,形成惡性循環,柯文哲願意跳脫出來,不因循舊習,改而樹立新的榜樣,無疑突顯了他性格獨特的一面。

我對柯文哲最初並無好感,很多事我和他的見解和想像並不相同。但在MG149風波之後,自己反而開始欣賞起這個人。理由很簡單,不管別人怎麼說,在我看來他花了很多心思在打破醫療界的陋規,將其透明化、制度化,從枱面下少數人的私利,變成符合組織發展的公眾利益。

當那一份份的條文出現,並不斷更新、修正之後,陋規不再醜陋,而成為真正適用所有人的遊戲規則。

這樣是不是法律的擦邊球,或許吧,可是既有陋規無論在情理法各個層面不是更為鄙劣?更重要的,柯教授根本沒有必要去淌這渾水,在舊有邏輯底下,他絕對是獲利的那方;即便不想同流合污,也可以選擇在旁自命清高,無需擋人財路。

吃力不討好做事的傻子,卻還要被各式居心不良的奸巧之人攻擊,是整起事件最讓我憤怒難平的地方,也讓我忍不住開始欣賞起柯文哲了。

當然,你也可以說陋規本來就不該存在啊,應該要想辦法徹底消滅,來個結構性的更新,承認甚至進一步去修正它,不是本末倒置嗎?前面已經提過了,改革本身即是變相的要取消陋規。面對盤根錯節的積習,沒有任何具體步驟的消滅,哪怕再正氣凜然的宣告,都只是空話,甚至讓它埋藏更深,更難變動。其結果,與其說陋規被消滅了,倒不如說只是織出了不切實際的假象,自我陶醉而已。

或許,在某個完美的世界,沒有任何陋規存在,凡事皆明白通透,如果你覺得我們現在居住在這樣世界,那我只能恭喜,願你一切都好。如果你不是活在那樣的世界,那麼至少至少,請對努力改變的人們給予一絲尊重,而不是嘲笑,甚或惡意的扭曲。



2014年9月21日 星期日

真正帶來黑暗的不是病魔,而是偏見──電影《血熱之心》的啟示

(圖片來自IMDB
劇作家Larry Kramer,如果看過《瘟疫求生指南》(How to Survive a Plague)這部紀錄片的朋友,一定對他印象深刻。

場景是一場四分五裂的會議,組織內部的路線之爭,演變成各種猜忌與懷疑,甚至在議場上直接將對彼此的不滿檯面化,彼此攻訐抨擊。一片混亂之中,Kramer奮力吶喊了一聲:「瘟疫!」壓倒了四週的紛雜,他接著義正言詞的指責著眾人,我們正面對著一場無解的絕症,將滅絕整個族群,大家卻還陷在相互指責之中。

那樣的一段怒吼,不禁震攝了全場,更重要的,那瘟疫的比喻補捉時代,並為那人與愛滋苦鬥時代一槌定音,做了最好的詮釋。那是長期身處在風暴之中,不斷忍受著苦痛一波波煎熬,卻仍不向命運低頭的智者,才能做出的觀察。

近日由HBO拍攝的電視電影《血熱之心》(The Normal Heart),便是由Larry Kramer於1985所撰寫的舞台劇劇本所改編而成。

故事描述身為作家和同志權力運動者的主角,在那愛滋開始蔓延的年代所面對的困境。困境是雙重的,一是對同志社群整體而言,好不容易爭取的成就被這無藥可治的疾病摧毀殆盡,過去運動所追求的性解放、性自主,不論行為本身或象徵的意義都被徹底被挑戰、被質疑。因疾病而造成的污名化,更讓同志的認同與權力往後倒退。另一方面,則是自我的磨難,身邊的友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甚至連最親近的愛人都無法逃離病魔魔掌,官方、大眾乃至同志社群本身,對愛滋的恐怖和對抗採取了程度不一的忽視或逃避;於是彷彿看著自己周圍的世界一塊塊破碎,卻又找不到救贖。

作為一個積極的運動者,主角採取了昂然的戰鬥姿態,發起並投身宣傳愛滋危害的組織,並用各式激進的手段,要求政府或民間投入更多的關注和資源。但過激的手段,反而引起了路線的爭議,甚至同伴們的反對,結果反而被自己一手構建的組織所驅離;自己最親密愛人,也不敵病魔而離世。

整個故事結束在黑暗的絕望。

這部大半時間在外百匯演出的劇作,臺灣觀眾終於有機會透過HBO的版本一窺全貌。該劇帶有強烈的自傳色彩,相關角色和情節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或多或少的對應。這當然是一部關乎同志權益有關的電影,一定程度上,《血熱之心》無論原作或HBO的拍攝,都可以視作紀錄片《瘟疫求生指南》的創作版,試圖詮釋那籠罩於死神陰影中的歲月。當然,Kramer將現實昇華成劇作,絕對不單只是為了要留下紀錄而已。從創作者的角度,可以明顯感受到他企圖由同志圈所面臨的絕境中,淬鍊出普遍,描繪身處於絕望煎熬中的人性——這人類所有創作重要的主題之一。

在劇中,除了活在愛滋陰影下的同志社群外,非同志的角色,也都面臨著各自的抛棄不了限制,Emma Brookner因為小兒麻痺一生只能身陷輪椅,主角的哥哥則陷在自己的偏見之中。更重要的,除了疾病以外,劇中所有的角色都是在政府、社會等大我體系的壓抑下,無法呼吸。愛滋的危害和同志的權益被世人忽視,醫生的研究無法得到官方的支持,每個人都只能小心翼翼、走一步退兩步(甚或退更多)的前進。不願受制約如主角,只能注定孤獨的面對絕望。無論主角本身,他的情人、他的夥伴、他的哥哥、和他一起投入救治的女醫師、無論背景或性向,在這無解的絕境之中,如同西西弗斯般,反覆所面對的巨大壓力,並在那壓力之下近乎徒勞的抵抗。

真正帶來黑暗的不是病魔,而是眾人的偏見,以及由偏見更進一步生成結構性的輕忽和抺殺,只為滿足大我平和的假象。

近期好萊塢對愛滋關注的主題,多半聚焦在和大我組織及其背後整體價值觀的對抗。某種程度而言,這才也是問題的核心,來自大我的偏見和歧視,是多數不公不義的原點。同時這樣的戰鬥姿態,也揭露了下一階段追求與奮鬥時的心態,如同東尼.賈德(Tony Judt)在《厄運之地:給崩世代的建言》一書中反覆提及,個人式的覺醒或一昧對大我的揚棄意義已不大,最重要的是重新界定大我或言共同體所該扮演的角色,並注入新的價值。與大我組織的種種成見、積習對抗,無疑是重要的第一步。這樣的挑戰不只是同志社群,也是所有人都該去面對的任務。

《血熱之心》英文原名為The Normal Heart,可以直譯為平凡的心,這樣的命名一方面切合劇中同志所身處的邊緣和被歧視,另一方面,似乎也暗喻了某種普遍的想望與追求。如同預言般,1991年魔術強森(Magic Johnson)公開自己罹患愛滋病後,愛滋病不再和同志社群畫上等號,更多的資源投入愛滋的防治。也許,那場人和愛滋之間的戰爭離最後的終點還很遠,但過程中人類最大的勝利,就是能超越偏見的盲點,完成普世的追求。不只愛滋的議題,還有更多更多急迫的難關,等待我們超越隔閡,尋求解答。

要能如此,我們所需要,或許就只是擁有,並理解他人也一樣擁有一顆「平凡的心」吧。

(本文已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又,本文標題為《獨立評論@天下》編輯所下,比起我這種標題白痴,功力真是好上太多,藉此致上由衷的感激。)



2014年9月17日 星期三

賴昱錡《Misakoliay Kiso Anini Haw?你今天做苦力了嗎?——日治時代東台灣阿美人的勞動力釋出》讀後

「自己的國家自己救」這句原本出自救國團的標語,隨著近期社會運動的風起雲湧,意外成為了時下的流行語,被不斷地轉述和挪用。初讀賴昱錡所著《Misakoliay Kiso Anini Haw?你今天做苦力了嗎?——日治時代東台灣阿美人的勞動力釋出》,腦中竟忍不住浮出這句話,不只是因為研究的課題涉及了阿美族人對東臺灣的開發(「自己的土地自己開發」),亦因作者身為阿美族青年,研究自己部落的歷史(「自己的部落自己研究」)。

這當然是半開玩笑的話,但也間接突顯出了本書的兩項優點,優點之一是研究上的,如緒論所謂,過去對東臺灣開發的討論,經常偏重日人和漢人的貢獻,忽略了當地住民阿美族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本書並特別使用了「勞動力」的概念,一方面阿美族勞動力的挹注,是促使東臺灣開發的關鍵,無論漢人或日人在東臺灣的種種成就,多半以此為基礎。另一方面,勞動力從部落內部釋出,受國家等外來者的支配,造成了部落內部的改變,原本自給自足、各自分工的部落,當勞動力流出後出現了失衡的現象,以勞動力換取賃金更帶來價值觀的全面改變。第二項優點則是作者以阿美族人的身份,兼有局內人和研究者主客觀的雙重視角,讓他能以更全面的方式去看待這個課題,在資料有限的情況下,梳理大量的文件,進行了大量的口訪,立體而有深度的呈現;此外,紙背下作者對部落的熱情與關懷,也潛藏在這紥實的研究下,隱隱躍動著。

本書是作者的碩論改編,不含緒論、結論在內,共分為三章。第二章〈阿美族的傳部部落社會與勞動力〉,以口述訪談和民族誌等資料,詳盡勾勒了阿美族傳統部落的樣貌,以及構成其基礎的勞動力運作;既是歷史也是文化的回顧。他以「分工」與「合作」所構成的勞動互助團體,詮釋傳統部落內的勞動力運作;並分析了不同年齡階段,阿美族男女兩性在勞動分配上的不同原則。第三章〈國家力量的介入與阿美族役使政策〉討論了日本統治時期阿美族部落勞動力,在國家機器的控制與推動下,漸次釋出。這段既屬於制度史也屬於開發史的描述,再加上大量的口述訪談後,呈現了難得的下層觀點;在生硬制度條文下,增添了少見的人的溫度。第四章〈勞動力釋出對阿美族社會文化的影響〉則敘述了在國家統治下,阿美族人的辛苦與無奈,他們為了能和國家機器共處,肩負了許多艱苦的工程,不單承受了肉體的苦痛,同時也對原來的生活型態及其背後的文化傳統,造成嚴重的衝擊,特別是貨幣經濟,完全破壞了部落的既有秩序。作者也於最後提出了另一面的看法,除了明顯的負面影響外,是否有造成帶來正面的「殖民遺產」?可惜此處作者無法深論,卻仍提供讀者進一步思索的可能。在最後的結論中,除總結全書內容外,並特別點出「在東臺灣開發史中,阿美人並不是拿來佐證漢人、日本人移民開墾的無知異類,而是相當重要的『殊勳者』」,亦可見全書的研究旨趣。

本書無疑是一本論點明確、論證詳實的學術力作,可稱讚之處甚多,可待讀者閱讀後自行體會。在文末特別需要一提的,該書所研究的勞動力釋出及其影響,離現今並不遙遠,類似的情形在日本統治之後,仍以各種變形不斷的延續下去,也因此本書的研究具有跨時空的普遍意義,甚或隨著時代和社會的變遷,即便非原住民族群也都可能面對類似的難題和挑戰,在閱讀本書,這或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另一面向。



2014年9月13日 星期六

巴薩開季速寫


巴薩今年是值得期待的,沒有什麼星光閃閃的補強,卻一步步按照的計畫的進行新陳代謝的換血,一旦全員到齊,給予一定時間的磨合,這個球季仍有大有可為。失去Alex,對巴薩本來就不是很強悍的進攻線造成很大的損失,Munir不是不好,但他和Pedro的表現都只能說中規中矩,在巴薩踢前鋒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單只是追求個人進攻能力的解放,更重要的是必須和Messi與中場的配合,既要解放又要壓抑,對個人能力是一大考驗。所以這幾年前鋒不斷更換,真正能適合的球員屈指可數。是以,這兩輪賽事只要一換上Neymar,無論得分與否,攻勢就升級到另一檔次,也再次重現人們所期待的巴薩。等到Suárez的歸隊、Neymar完全康復、Munir和Pedro回歸板凳,攻擊線才會完整。但即便如此,有Messi、Iniesta、Rakitic(過去是Xavi)組成的中前場三大角,還是能維持現階段所需的競爭力。

附提一提,Munir還是值得關注,他今年畢竟也才十九歲,相較於Pedro這幾年發展的令人失望,無論對西班牙國家隊或巴薩而言,他依然是能期待的璞玉。謠傳他將在冬轉時,轉去「新人養成所」的阿森納,我覺得對他來講是好的,在巴薩他的發展空間太有限,再加上豪門有太多的顧忌和考量,在耐心不足的情況下,很容易變成單功能的配角球員(role player),失去挑戰自己極限的可能。同樣19歲的Sandro Ramírez亦然,失敗的前例還是Pedro(或離隊的小法、令人髮指的Pique亦可),我想沒有人會想再看到類似的糟蹋。

當然,這也還是要看Luis Enrique的想法,畢竟他負責B隊很長的時間;不要像Guardiola那樣,讓巴薩變成像皇馬那種視球員為抛棄式的球隊。如果Enrique巴薩可以兼顧球隊戰績和球員養成,自然最好,如果不行,那麼至少租借出去,不要限制了人才,埋葬了球隊的未來。

對了,今年是沒有普隊長的第一年,雖然因為傷病,隊長的缺席已不陌生,但仍覺得有些惆悵。後防線今年做了不少變動,目前看來運作還算順暢,相較於前場的光鮮亮麗,巴薩的後賽可說是藍領的苦工,負責所有的粗活。我覺得這個發展方向是正確的,去年的失敗很大一部分來自於防守強度的不足,兩輪下來看來是沒什麼大問題。Pique被放至替補是正確的,就個人情感而言,我甚至覺得可以直接賣掉,不過我也懷疑有冤大頭會想接手。幾季下來,Mascherano已成為後場的靈魂,那種拼勁與強捍才是巴薩後場的傳統,一旦他下場整個防守就下降了一個檔次,幸好前場的強攻,和Mathieu、Bravo適時的表現,掩蓋了下半場後段防守的缺失。Mascherano和Mathieu都稱不上年輕,隨著賽事的進行與戰線的增加,防守將仍會成為巴薩最大的挑戰。

改變本來就不能一蹴可幾,目前的巴薩是在朝正確的方向前進,尤其考量到西甲戰局未明的混亂,如本文一開頭所言,即便是換血年,球隊還是足以令人期待。



笑容



他們說老師要站中間啦,大家要幫老師唱生日快樂歌!

然後老師就開心的笑了。


老師再見,很榮幸自己能保有這個笑容,不管是在電腦,或在心底。



2014年9月10日 星期三

《日治時期台灣體壇與奧運》讀後

(圖片來自讀冊生活

《日治時期臺灣體壇與奧運》一書,為林瑛琪博士所撰,於2014年出版。如書名所示,內容在描寫日治時期臺灣的體育發展,並涉及當時的奧運議題。本書採取了通論的視角,而非僵硬的專題論文形式,以深入淺出的方式,尾尾敘來日本時代臺灣體壇的變遷,以及那些於今日被大多數人所遺忘的體育先賢們。但平易近人並不表示本書未有學術專著的嚴謹,本書參考大量的近人研究,並搜集大量難見的一手史料,可見得作者研究的用心,以及更重要的,身為一臺灣體育愛好者對臺灣運動的熱愛。

全書分為兩部分,分別是歴史篇和人物篇。歷史篇共分三章,第一章在討論日治時期棒球的發展,講述棒球運動從美國至日本,再傳至臺灣生根結果的過程。第二章則是介紹嘉農的傳奇,從成立到打入甲子園決賽的英勇事蹟。這部分的歷史因為棒球在臺灣一向以國球著稱,再加上先前電影《KANO》的上映,較為國人所熟悉,相關著作也很多,如《臺灣棒球一百年》、《「國球」誕生前記:日治時期臺灣棒球史》等可供參讀。這兩篇文字可視作精要版的簡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史料充實外,並且採用相較通論或專論更平易近人的文字,敘述了臺灣棒球的淵源與榮光。特別是第二章對嘉農賽事的描繪,更令人有身歷其境之感。第三章討論日本時期臺灣和奧運之間的關係,作為被殖民者的臺灣,通過殖民者日本間接體驗了奧運的滋味,臺灣選手如張星賢、林月雲等,以奧運為目標,試圖從日本體壇脫穎而出,爭取奧運出賽的機會,無論結果,體現了臺灣人的韌性和堅持。經由作者對史料梳理,不僅表揚了這些選手們的努力,也勾勒了臺灣人民和奧運賽事的最初關聯。

人物篇則分別介紹了四位選手,分別首位加入日本職棒的吳昌征、首位參加奧運的張星賢,以及陳清忠、柯子彰兩位橄欖球選手。吳昌征即吳波,為嘉農出身,畢業後加入日職巨人隊,1942和1943兩年是他在巨人軍的最高峰,不但贏得1942年的打擊王,並參與了巨人隊的五連霸。他的棒球生命一度因二戰爆發而有所波折,在戰後很快重新站穩腳步,於日職留下豐碩的紀錄,並入選了名人堂。張星賢為田徑選手,從小即展現了驚人運動天賦,贏得大小賽事,並進入了早稻田大學就讀。1932年洛杉磯奧運,張在一連串的資格賽中,取得了代表的資格,參加了四百米障礙。之後柏林奧運,張以滿鐵職員的身份代表滿州國出賽。兩次奧運雖未留下名次,但都已是難得的榮耀。橄欖球在當前臺灣或稱不上主流,但在日本時期卻是重要而熱門的賽事。陳清忠和柯子彰皆以優異的表現赴日學習,並取得佳績。陳清忠後來成為臺灣橄欖球運動的推動者,有「臺灣橄欖球之父」的美名;柯子彰則因日本大學聯賽的成績,被選入日本國家代表隊,甚至改寫了橄欖球的戰術設定,戰後亦繼續於臺灣橄欖球界耕耘。透過作者的旁徵博引,這些在日本備受敬重,在臺灣卻只有少數人知道的人物,其生平與成績得以普及於國人面前。

如同科普書寫,「歷普」書寫自有其難度,特別歷史不同於自然科學,專業門檻不高,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對歷史的看法與解釋。如何結合歷史的專業訓練,不流於街談巷議,同時又要令讀者享受閱讀的樂趣,重拾那「聽故事」的樂趣,一直是困擾研究者或創作者的難題。很多人投身其中,出版各式各樣的嘗試之作,本書或可視為其中之一。當然,本書仍有許多可待更好之處,但瑕不掩瑜,至少在閱讀過程中,可以知道許多臺灣的體壇往事,並透過文字,超越時空限制,享受那一場場的比賽;以及更重要的,那些選手作如何在艱困的時代中,奮鬥出自己的人生。能達成此點,對一本歷史書籍而言,也沒什麼可再多苛求了吧。



2014年9月3日 星期三

我的「反覆性角膜靡爛」



自從幾年前左眼角膜意外受傷後,「反覆性角膜靡爛」就成為自己長期抗戰的對象,時好時壞,時輕時重,但大抵都還維持在相安無事的範圍,頂多偶爾滴滴眼藥水或人工淚液。自從八月起生活有了些轉變,連帶也讓眼睛的不舒服加劇,可以找出很多環境因素,但主因還是自己作息習慣太差吧。原本就脆弱的角膜,在惡性的操勞下,終於受不了太爆發了。

和以前發作一樣,幾次晨起的疼痛,然後發現左眼看東西的視力退化,事物會出現光影般的疊像,在有些擔心的情況下,就找了一間生活圈附近的大型連鎖眼科檢查,果然是反覆性角膜靡爛,領了藥水藥膏。對藥膏有點猶豫,之前受傷的時候,用眼藥膏的經驗並不是太好,往往擠過多,造成隔天早上睜眼困難,但在醫生建議下還是想說試試吧。在網路上很多與角膜靡爛的相關文章,也都有提到使眼藥膏的使用,所以也想嘗試一下,或許是一勞永逸的預防之道。

一開始也都還算順利,幾天點藥塗藥膏,感覺眼睛的狀況也漸漸回復之前那不太好但尚可忍耐的狀態,直到有一晚,可能睡前不小心藥膏擠太多,甚至直接沾黏到患部,當時沒想太多,想說眨眨就沒事了,隔天早上立即痛了起來,趕緊點藥水,還好過一陣子疼痛就消退。之後決定暫停藥膏的使用,沒想到每天早上仍反覆一樣的狀況,不管使用藥膏與否,有兩三天更是直接痛醒,早上不奮鬥個一兩小時,根本無法出門。幸好白天只要持續點藥水,便無大礙,只有每天早上需要擔心。

於是,便再去那家連鎖眼科,沒想到這次竟是惡夢的開始。

醫生還是親切的,猜想在她看來,這真的不是什麼太大的毛病,再次叮嚀一些預防措施,開了藥水、藥膏,便要讓我回去。反而旁邊的護士好意提醒,問醫生是否要把眼睛包紥起來,醫生詢問我方便嗎?我心想也不過就是一隻眼睛看不見而已,也沒什麼好不可的。然而,護士一包紥下去才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一是患部的左眼痛到不行,傷口上面連著眼瞼被紗布緊壓著,儘管中間隔著厚厚的藥膏,一波波的陣痛還是令人生不如死;其次,這不是單一眼睛的問題,左眼被緊包著右眼根本無法張開,頂多只有四分之一的視野,再加上左眼的疼痛讓右眼也充滿淚水,三不五時就得要眨眼;換句話說,單眼包紮方便與否,等同於暫時失明方便與否。那時也才下午三點,一直要到隔天早晨才能取下。

在失明狀態下過了大半天,早晨醒時是開心的,至少是一夜好眠,沒有再被疼痛給驚醒。可是,興匆匆的拆下紗布,才發現高興太早了,眼睛根本痛到張不開,淚水直流,嚴重的程度大概和那次角膜受傷差不多。因為早上還和人有約,只好硬撐著淚眼寫信請人代為請假,決定去博德眼科看診。

先前即在網路的推薦下,去找過博德眼科的李德孝醫師,果然和網路上的好評一致,李醫師人很親切,那次去主要是問度數的問題,李醫師測量後認為一切正常,光影般的疊像是角膜受傷所造成的,無論度數和散光都沒有增加的跡象,甚至維持在很好的狀態。後來沒有再去,主要是因為李醫師平常只有上午看診,一三五晚上才有晚間門診,和自己的生活安排不太合拍,自己又懶而性急,所以才選擇了隨時都很方便的連鎖眼科。

李醫師先幫我點了麻醉藥水,這個只要眼睛受過傷都知道的仙丹妙藥,它只有十五分鐘的效果,但點下去什麼痛苦都不見了。這藥存在的目的,除手術用以外,是因為如果不點,病人睜不開眼睛,無法診斷,也可見我當時眼睛有多不舒服了。

李醫師一看,直言角膜剝離了好大一塊,我自己感覺應該也是惡化了。李醫師說一定要趕快戴上醫療用的隱形眼鏡,將眼瞼和角膜隔離,一來不要讓眼瞼再把角膜掀起,自然痊癒;二來我也才有辦法睜開眼睛。總之,不積極治療,左眼會腫得和「豬頭」一樣(醫生原文(笑)。我到事後才知道眼睛已開始腫了,大概約一倍)。我和李醫師稍微提及昨天有將眼睛包覆起來,李醫師可能誤會我想要那樣治療,不待我講完,即和我解釋,有兩種醫法,一是隱形眼鏡,一是包紥,不推薦後者是因為一包紥,什麼事都做不了了,所以還是建議前者,雖然要另購隱形眼鏡(三百元),但比較合適;他也交待先不要再點藥膏了,怕藥膏沾黏起角膜。二者都和自己的經驗相符。

戴上隱形眼鏡之後,我的生活瞬間光明,沒有任何的不適,尤其經歷了近乎失明的地獄後,只有能夠看到事物,不用淚流滿面,就心懷感激了。

平常我不喜歡在這裡紀錄生活,因為自覺我的生活沒什麼偉大可公開之處。這次忍不住寫那麼多,純粹是希望留在網路的世界上,給有需要的人參考。我不是說原來醫師的治療方式不好,她或許有她專業的考量,服務也遠比之前受傷時台大名醫好太多了;可是就是對我不適用,或許我真的就是不適合眼藥膏吧。因為現階段還在治療中,也許未來還會有什麼變數,但李醫師目前讓我是滿意的,也讓我的生活重回一定的品質。

好的醫師除了醫德和醫技外,最重要的還是和自己合拍吧,我不敢說我的經驗有什麼絕對的參考價值,但李醫師是目前和自己眼睛狀況最切合的醫生。在那麼多波折之後,能遇到這樣的醫生是苦盡甘來的幸運,算是對昨天地獄生活的小補償吧。

最後,忍不住得嘮叨一下,眼睛真的是靈魂之窗,大家要好好愛惜,眼睛沒有病痛的人,一定無法了解,此時此刻能用電腦,我心中的激動。


補記:三日後回診把隱形眼鏡拿下來,醫生說傷口復原的差不多了,有詢問醫生是否可以再戴隱形眼鏡,因為接下來是三天中秋連假,很棒又痛到求助無門。醫生表示隱形戴久多少還是對眼睛不好,以前的狀況,他覺得不需要。至於,反覆性角膜靡爛醫生說這個是一輩子的長期抗戰,只能時時注意,不要讓他復發。總之,目前大概就先這樣暫告一段落,也衷心希望這就是最後了。報告完畢。


後續:我的「反覆性角膜靡爛」.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