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3日 星期日

[舊文]作家的搖滾獨奏——讀史蒂芬‧金《桃樂絲的秘密》

(預告片為1995年拍攝的電影版,該片演員陣容堅強,可惜尚未有緣目睹)

好久不曾看到音樂性那麼強的小說了。就像頂級的吉他手帶領著樂團在你一人面前沒有明天般死命飆著吉他。

一開始以重金屬的聲調作為開頭,尖銳、迅速、喋喋不休的吵鬧,試圖要把你逼到崩潰的極限。之後,迅速地切換,速度依舊,但卻逐漸摻入了溫暖的原素,一點一點慢慢擴散開來,在你還來不及發覺時,己經被慢板的藍調風格所取代,但還不致於墮落到灑狗血的濫情老套。那強烈的韻律仍潛藏在溫暖的音符之下,突然,冒出,扭轉,再潛行,另一股力量則不甘勢弱,回擊,再扭轉,不斷交替,宛如一場沒人願意認輸沒有終點的角力。強與弱、冷與熱、快與慢,光與闇……,相反的原素,構成了巨大的旋渦,把空間中所有的存在都吸納進去,只留下沈重的樂音。

至此你才明白,先前你所經歷的,只是無關輕重的序曲,真正的主題才正要展開。你無法形容,因為那已經超越感官所能感受,所有的事物被重新界定,賦與了實存的沈重,同時所有的質量卻又那麼虛幻、漂浮。激烈的矛盾衝突,竟讓人感到異樣的安定。你陷入由藍天構成的洶湧波濤,黑洞於空中散發著和煦的陽光,絕望成為希望的氣息,純然的罪惡包藏著最極的救贖。不知何時,樂團的其他成員也開始加入了合奏,可是,這並非整段演奏的高峰,真正的高潮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臨……。

靜默。

反高潮的高潮。

你無法判斷經過多少的時間,數秒數日或他媽的數百年。你只聽到自己的呼吸,你只能感受那無法形容的巨大能量緊緊壓在胸口。

然後,一陣爵士風格的鋼琴慢慢地舖陳開來,糾纏著看透世間百態的憂傷,以及淡淡的溫暖,將人解放,乃至昇華。其他樂器緩緩加入,突然走起了50年代老式搖滾的風格,歡樂、喧鬧,讓一切結束於快樂的終章。

《桃樂斯的秘密》,史蒂芬‧金於1993年寫成的小說,2002年新雨出版社發行中譯。故事藉由主人翁桃樂斯之口描述了兩個女人如何面對命運帶來的種種困厄。我必需坦誠在金眾多的小說中,單就主題而言,這並非最吸引自己的小說,但卻不能不為他文字的使用而喝采,即便已經透過了中譯轉介,還是能明顯感受到那股攝人的行文魅力。在《桃樂斯的秘密》一書中,金充分將身為作家、搖滾樂的愛好者,以及業餘樂團的吉他手等多種身分的不同特性結合在一起。僅透過一位六十多歲老嫗之口,以充滿律動感的字句,節奏分明地,一步接著一步,勾勒出這令人心痛的沈重故事。如是生猛的演出,作為一個讀者,在結束最後一個句號時,除了像演唱會後那般起身大叫「安可」之外,其餘的稱讚或示好都只是褻瀆而已。

至於,最後的大團圓結局,依照我悲觀的個性,理應感到厭惡。但算了吧,有時,還是需要點美好的故事,讓人可以有活下去的勇氣,尤其在那麼多磨難之後,我相信任何作者都不會像天地那樣不仁,總會忍不住給予個苦盡甘來的結局,就算濫情或俗套又何妨呢?作為一個讀者,我想是能夠體諒的。再說,如果真要找什麼寫實的不幸,我們只要看看自己生活的周遭就足夠了,犯不著再去閱讀什麼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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