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9日 星期五

Mötley Crüe ,〈You're All I Need〉



還有多少Mötley Crüe的歌迷存在?至少在我週圍一個也沒有,畢竟是正處於生涯下坡的樂團,七年沒有發行專輯,樂團的凋零和支持者的減少本來就是必然的正比。

所以當他們宣佈2015年是他們最後的一年,在十二月日本的演出將是他們生涯的最後現場時,其實沒有激起太多的回響。事實上,比起他們即將結束,原來他們還在持續活動中的事實,反而更令人驚訝。

我其實不覺得他們已走到了盡頭,多年未有成果自然是事實,但倘若已1989年《Dr. Feelgood》時,主唱Vince Neil的離團為前期,之後John Corabi暫時代班、Neil的復歸直到今日為後期,後期的創作能量和實績在我看來並不比前期遜色,有些歌曲甚至超越前期,敗只敗在時代已沒有留給heavy metal(或言hard rock、glam metal皆可)太多的空間,上世紀80年代的榮光,已然結束,無法強求。

像MC這樣具體宣佈句號,或許還是種幸福,有太多的團只是苟活,或者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我永遠記得和他們的初識場景,就是〈You're All I Need〉這首歌。

那是一張重金屬情歌合集,是自己人生最初所買的幾張CD之一,靠著每天餓肚子省下的便當錢,在公館兄弟唱片買的。

在那資訊不如今日流通的時代,急於想了解西洋音樂的卻又沒有錢的自己,最常做的就是泡在唱片行裡一張張看著CD或卡帶的側標,吸收訊息,想像著裡面的音樂。當時公館的三大唱片行:玫瑰、分列汀州路兩邊的宇宙城和兄弟,是自己最常報到的店家。

兄弟大概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明明那麼小的店面,卻從來不曾趕過我這一看就知道沒有消費能力的國中生,甚至不曾讓我有過任何一絲的壓力。最有印象的店員是一位行動略顯不便的男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在那狹小的空間,哪怕滿是客人的熱門時段,他也從來不曾給我臉色看,小心的從我身旁走過,好像害怕打擾我似的。

好不容易存了一筆錢,但在唱片行裡卻陷入了迷惘,我已經忘了原因,那次卻執意一定要買張CD,而不是錄音帶。或許是要宣佈自己已經長大,不再是聽卡帶的小鬼了(但其實之後還是一路聽卡帶到了高中)。然而300多元對當時的自己來說真的是筆大數目,在唱片行左挑右選了半天,最後決定貪小便宜的買了這張合輯,應該是臺灣自己盜版,收的歌曲多,價格又便宜,而且既然是情歌合輯,也都是些能上排行榜的「金曲」,從各個面向上看,都是很合的選擇。

就這樣,買下我在兄弟唱片的第一張CD,是心理作用吧,總覺得結帳時那個男店員對我露出欣慰的微笑。

回去一聽,果然是情歌合輯,每首歌都充滿著暢銷的旋律,對〈You're All I Need〉這首印象頗深,Neil尖銳的嗓音實在太有特色,而且望名生義,這樣的歌名也很符合情竇初開的國中生需要。

然後翻開專輯內附的歌詞,有英文和中譯兩張,還不用中譯,即便以當時的英文程度(現在其實也沒差多少),也是讀得嚇到屁滾尿流,發現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歌的內容是在講將因為愛不到而將對方殺害的獨白。這種強烈反差,讓我馬上成為他們的歌迷。倒不是說我贊同或擁有類似的反社會傾向(至少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那種硬要和大家不一樣的反骨心理,既然每張專輯一定要有一首抒情歌壓軸,那就硬要加點不一樣元素的態度。到更久之後才知道,這歌背後的八卦,當時Nikki Sixx的女朋友和肥皂劇演員Jack Wagner出軌,該演員出過一首暢銷歌曲叫〈All I Need〉,於是Sixx就故意主導了另一首完全不一樣版本的〈All I Need〉,表達嗆聲之意。沒想到團員們都覺得十分有趣,就把這首歌給錄出來了。無論如何,都顯示著對主流的刻意違逆,形成某種判道離經的堅持甚或惡趣味。

這份反抗的態度或壞小子的形象,無論在音樂呈現或在私人行為,都成為Mötley Crüe的註冊商標,使他們能與眾不同,因為說到底,重金屬甚或搖滾樂所要傳達不是悅取的音符,更重要的是反抗的精神,也許會走向為反叛而反叛的脫序混亂,但比起被主流價值所馴服,或於歲月消耗中衰老,後兩者對音樂的傷害或許更大。Mötley Crüe大概就是最極端的例子。

在搖滾的世界,你可以改變反抗的形態和位置,但不能選擇溫馴的投降。

即便我已不再是那青澀的國中生,世儈和算計早成為日常,但我仍如是相信。

是以,這樣結束也不算太糟,我總猜想這麼長的空窗期,或許原因便在於出於大環境或個人因素,他們無法再盡情「使壞」,一旦無法再叛道離經,Mötley Crüe的音樂也失去了存在的立足。

當壞小子無法使用壞,也只能用歡慶的方式和大家說聲goodbye。

I loved you so, so I put you to sl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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