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21日 星期三

關於護樹我想說的是......

tree

我常在想,近日風起雲湧的各種社會運動中,如果有什麼確定會對後人造成長久影響的,大概就是反核與護樹了。

因為從很片段的角度來說,兩者牽涉到的是自然環境的問題。人文層次的價值追求總是不斷的改變,所謂普世恆久的信念與其說是事實,倒不如說是用來幫自身壯膽、替彼此取暖的口號。也許幾十年後的人們,他們所信仰或服膺的理念可能和我們今日所戮力以赴的追求截然不同,那我們也只能尊重他們的選擇,並反省自己是否努力的不夠,或甚至僅以努力的假象來掩飾的怠惰。畢竟每一代人的想法和處境皆不相同,價值的標準也因之遊移浮動,好壞總是相對,身為前人的我們,也只能提供一條可供選擇的路徑,並設置打造些許可供尊重與參照的路標,默默期待,盼望後人願意承繼,讓小徑終成大道。

價值的追求,重點永遠在過程而非結局,如天堂般的終站從不存在,追求的過程中所體現或深化種種價值的片段,才是意義所在。

但自然環境則不一樣,一方面人和環境之間的關係,是出於生物本能的需要,根植於人性底層,不會輕易改變;其次則是自然環境的生成,不是一時片刻即能改變,要建立符合人類所需要的空間,那時間的尺度往往間隔巨大到令人難以想像。換句話說,一旦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不是重建的成本問題,而是無法重來。

所以我無法理解擁核人士的諸多理由,因為他們所提出的種種不便都是短暫的,哪怕是火力發電的污染,和核災、核廢料所帶來的無解傷害,根本微不足道。

護樹雖然不像核災那麼立即致命,但要種植一棵樹所需要的時間,幾乎超過一個人生命的大半。因為松菸護樹的事,上網隨便亂查,遠雄想要砍倒的楓香樹壽命大概是500年左右,對我這種植物白痴來講,真的是蠻驚人的數字。就算考慮到生長在烏煙瘴氣的城市之中,僅估算為七、八十年,郝龍斌市長真的覺得眼下他有任何的政績可以持續到那麼久之後嗎?又或者遠雄有任何一棟建築可以維持那麼漫長的時間?(或許可以,但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人的視野是有限的,我們根本無法預估未來的人們需要什麼樣的建設,今日所建造的任何設施,五十年或百年以後多數只能當成古蹟被人憑弔。就以日本時代臺北的城市建設來說吧,多數在今日早就已被折毀或取代,但1908落成的新公園卻還是發揮著當時規劃者所期盼的功能。想像一下,2054年的台北,生活其中的人們還會需要大巨蛋嗎?歲月的淘洗,早就讓這棟五十年前的建築落後成為都市的暗瘡,那時的人們會有他們自己的科技需要。可是,無論人類怎樣進化,如前述,對自然的渴望卻是不會變的,而對一棵樹木而言,五十年甚短,才正為勃發生機之時。

是以,堅持護樹不只是為了當下的市容,或者背後程序不公和官商勾結,這些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讓100年後的人們有著什麼樣的台北,以及他們將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們。

更可惡的是砍樹背後所流露的那種只追求發展的自大心態,主政者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一昧追求數字,為了政績的需要可以隨意搬離改建任何的阻礙,並豪語自己早就給予更好的安排。不覺得這樣的情形有些似曾相似嗎?那些假借都市更新之名,強制人民的遷移不正是相同的邏輯?對於傲慢狂妄的權力者而言,樹木和人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或許這樣的想法,也有一定程度的道理,人和樹都是生物,共享著生命運作的邏輯,那些被移植他地的樹木,因為切離了生活的環境多數無法存活,我們又如何能期待同為生物、被迫離開家園的人們,會有更好的可能?

換句話說,護樹絕不只是片面的環境議題,也同時是價值的維護了。

我不想要我們的後人活在沒有樹的世界,更不想他們活在那樣的價值觀之下,我護樹。


相關閱讀:
漂浪島嶼,〈台灣是仇樹之國
台灣護樹團體聯盟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