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31日 星期四

只能以相搏才能傳達的哀傷--《勇者無懼》(Warrior)




(原文已刊登於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更名為〈男人有時笨拙,非得相搏才能傳達哀傷-回顧《勇者無敵》的兄弟情誼〉)

兩個身形強壯的男人,在擂台上攻擊著對方,每一次重擊似乎不只為了在對方身上造成強烈的傷害,肉身相搏的過程裡,某種更深刻的互動在台上的兩人間進行著,身體的每分疼痛喚起著內心的悲鳴,從傷口所流出的與其說是鮮血,不如說是從心底淌出脆弱而深刻的哀傷。

這場戰鬥為的不是輸贏,更非為了金錢的獲利,而是為了對話,為了原諒。

2011年電影《勇者無敵》(Warrior)就是在描述這樣有些笨拙的兄弟,只能透過擂台上死命搏鬥,以原始而赤裸的方式,向對方訴說著心底的感受。

也或許不該說笨拙,因為有時不是因為不善言辭,而是有些深沉的自責與悲哀本質上即無法訴說。文字有時不是多餘,而是根本無用,一句「我好痛苦」、「對不起」,宛如鴻毛,一出口或書寫的當下,就注定了於和訴說者或書寫者的本意相背離,更遑論傳達。

情感太深,字詞太輕,只好選擇沈默,以對彼此肉身的殘暴戕害來溝通。

本片劇情並不複雜,兄弟從小生活在酗酒父親的陰影中,從父親那得到的除了恐懼,還有格鬥的訓練,兩者深深烙印在他們身上。哥哥無法再忍受父親酒後的虐待,選擇逃離,抛棄了生病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離家追求新的生活,讓弟弟一人面對破碎的家庭,形成了兩人人生的分歧。哥哥後來成為了中學數學老師,組織了自己的家庭,有愛他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女兒;弟弟在母親去世後也終於離開了父親,入伍從軍,讓已破損不堪的心於烽火中再受摧殘。

兩人人生似乎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宛如天堂與地獄,沒想到歧異的軌道將再次交集,而且還是在綜合格鬥技的擂台上。哥哥是為了孩子的醫療,弟弟是為了戰場上的虧欠,解決方式都只有錢,而這次的格鬥大賽正提供了出路。為了獲勝兩人都開始各自的訓練,其中弟弟找了那傷害他最深,努力洗心革面的父親當自己的教練。於是對父子三人而言,這場比賽從勝負的較量,變成了各式情愫的複雜交錯,最終匯集在擂台上尋求了結。

本片導演兼編劇Gavin O'Connor產量不多,但運動和男人之間的感情恰好都是他曾處理過的主題,前者譬如真人真事改變2004年的《冰上奇蹟》(Miracle),後者則是以貪瀆警察兄弟為背景2008年的《非法警戒》。本片綜合了這些要素,並推到了另一個層次,經由扼要而簡單的敘事,真摯而動人地展現了故事中每個角色內心的世界,以及彼此間矛盾的情結。本片演員出色表現,也替簡單的敘事軸線增加了說服力,飾演父親的硬底子演員Nick Nolte,這努力戒酒、盼望贖罪的父親角色根本是為他量身打造,符合他一貫的銀幕形象,也難怪獲得奧斯卡的提名。至於擔綱弟弟Tom Hardy則幾乎成為本片的靈魂,巧妙拿捏了堅毅外表下的脆弱,最後在擂台上那如負傷之獸的無助哀鳴,大概將是他演員生涯的經典畫面之一。作為大器晚成的演員,本片正處於他爆發的關鍵時期,如同好年份的葡萄酒,令人回味再三。

最後,不免要提及片尾曲The National的〈About Today〉,出自他們2004年的專輯,但卻像為本片量身打造,歌詞反覆著對失去與離別的喃喃,曲調在惆悵無奈之中,隱隱帶著一絲淡淡的洗滌與救贖,與影片最終的平靜畫面相互輝映,為這整影片畫下完美的句點。

無論如何,本片吸引人的,還是在人性層面的共同。每個人的生命也許沒有那麼劇戲化的轉折,但多少總有些難以言說的情緒與無奈鬱積於心底,無處宣洩。是以,當我們為了擂台上兩兄弟的搏鬥,熱了眼眶,甚至忍不住心痛,我們所流淚所疼惜,不只是為了劇中人物,也因為我們都能理解那無法逃離亦無力挽回的悲傷。

或許,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負傷的獸,於心的荒原裡無助徘徊,等待著平靜的可能。



2015年12月28日 星期一

伊莉莎白鎮的自由鳥



沒有比Cameron Crowe更懂搖滾樂的導演了,即便我知道這世上還有史柯西斯或文溫德斯那種S級的怪物存在,但在我心中,CC永遠都是第一,沒有任何動搖的可能。

即便在《We Bought A Zoo》這樣芭樂狗血的電影裡,你還是可以被裡頭Jónsi的配樂感動到眼角微溼。更不用提《Almost Famous》裡那眾人歌唱〈Tiny Dancer〉的經典片段了,那是當你身陷各種負面的客觀處境或主觀情緒緊緊綑綁糾纏的絕望時刻,要放出來跟著大聲嚎叫痛哭的救贖。

但今夜想講的另一刻難忘的片段,《Elizabethtown》的〈Free Bird〉的演出,雖然全長只有四分多鐘不到原曲的一半,中間還追插著對劇情至為關鍵的男女主角對話("It's a great map!"),但這無疑是對這歌曲最貼切的詮釋,深刻入骨,甚或帶著些許殘酷地掌握原曲的精神,傳達了那難以形容的兩難矛盾,解放的同時又似陷入宿命的禁錮,於無奈徬徨中掙扎的自由滋味。

用歌曲的暗喻推動著劇情,同時又利用劇情詮釋著歌曲,以內斂的方式完成了頗為炫技的平衡。

而隨著年紀徒增,就知道好的平衡是人生難得的美景,如同傳說中的獨角獸,只是欺騙孩童的神話故事,失去和得到之間永遠無法在人生找到和諧的共處,人的一生不過在努力緊握著細砂,於注定的流逝中,勉強留下微粒,聊以安慰。

離去或留下,自由飛翔或囚禁牢寵,無論選擇為何,結局終究是陷在餘生無盡的哀傷與遺憾裡。

這或許回答了《Elizabethtown》為何如此吸引自己,因為那是在現實中幾乎不可能實現的童話。


2015年12月24日 星期四

聖誕應景



雖然才剛從一個到處都提醒你節日將至的城市回來,但今年完全沒有過節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身沒放假,更也許是因為心老了,只能說NO Xmas for Old Man。然而慶幸的是自己的心還沒有老到不能容下Eazy-E,這說來或許沒什麼,但一路走來,看過太多太多太多對熱愛的放棄,這大概還是算(雖然有點阿Q)的小成就吧。

無論如何,Merry muthafuckin' Chrismas and have a fucked up new year.

乾杯。

2015年12月23日 星期三

《堅持求勝:林智勝的棒球人生》讀後


(本文已刊登於臺灣原住民族圖書資訊中心部落格

要構成一篇好的傳記,必須要有好的傳主與傳記作者。這看似常識的道理,卻往往是難以達成的目標。

傳主的好壞並不取決於他的出身和地位,可以是留名世冊的偉人,也可以一般平凡的市井小民,但他人生的諸多事件和曲折,一方面能夠呼應著時代的變化,另一方面能夠觸動人性的共通。傳記作者的良莠並不在文筆的優美或華麗,而是能否掌握傳主人生的「輕重」,在紛陳交雜的回憶中,提煉萃取出一條清晰的故事軸線,達到與大我、小我的交融互動。

為了要描繪和時代大我的關係,好的傳記就必須在兼顧個人獨特的前提下,作為出發,將視野漸次擴大,不顯突兀;為了要在小我層次和讀者產生同理同情的共鳴,就不能一昧歌功頌德或擦脂抹粉,而是如實呈現傳主性格裡的好壞優缺,讓他能呈現凡人的真性情的一面。這些要求看似基本而簡單,實際施行起來就充滿挑戰,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偏離了預期,成為一本乏味、單一的宣傳小冊。

由瞿欣怡撰寫,以臺灣棒球選手林智勝為對象的傳記——《堅持求勝:林智勝的棒球人生》,絕對是成功的寫作範例。

瞿欣怡為記者出身,長期經營採訪和寫作的世界,2006年以描述肯納自閉症基金會成立故事為對象的第一本著作《肯納園,一個愛與夢想的故事》即獲得無數的肯定,兼有客觀紀錄以及感性抒發的文字拿捏,是他作品的特色。這也並非他第一次以「棒球人」為對象,之前便曾以臺灣棒球前輩謝國城為對象,完成了《打一場生命的好球:棒球之父謝國城的故事》一書,在他自己的專欄中也時常觸及棒球的議題,他對臺灣棒球的理解與熱愛,使他成為寫作這本傳記最合適的人選。

林智勝更無需介紹,外號「大師兄」,他的人生從便和棒球緊密相連,從小學即加入王子燦教練帶領的臺南善化國少棒隊,之後入選國家隊,成為國家代表隊的重要成員,可說無役不與。2003年加入職棒,從臺灣大聯盟到兩聯盟合併後的La New熊隊(後更名為La New)。誇張點形容,臺灣棒球21世紀前後的大小事件,無論榮耀或困頓,林智勝皆參與其中。不僅如此,林智勝充滿轉折和張力的人生,以他直率豪爽卻又不斷自我懷疑的性格,這些人性的層面,或許比棒球的起落更吸著讀者的共鳴。

好的傳主與傳記作者的合作,讓我們在閱讀本書時,可以看到小我層次的細膩描繪,也可以看到大我層次臺灣棒運的起伏,無論何者,都體現著一種越挫越勇的決心和努力。電影《KANO》裡的那句「不要只想著贏,要想不能輸」或許最貼切的形容臺灣棒球或每個棒球人,乃至整個島嶼的個性。

甫落幕的世界十二強棒球賽,那場中華對古巴之戰,古巴分別在六局下和八局下故意敬遠林智勝的前一棒,選擇和林對決,某種程度上,這無疑是種看輕,第一次林被三振,第二次則轟出關鍵的全壘打,決定了勝負,也注定了這場比賽成為了臺灣棒球史上的經典戰役。

這確實如同一場不可思議的夢,但若細看本書,這似乎不過就是林智勝一生的日常而巳;這股在失敗中反覆爬起的韌性,或許是臺灣棒球之所以被視為「國球」的原因吧;這也或許是這本傳記所要告訴我們的事。



2015年12月19日 星期六

來自Lennon的信--電影《Danny Collins》觀後


(影片來自Youtube)

(原文已刊登於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更名為〈改變永不嫌晚,一封40年前來自約翰藍儂的信〉)

這世間,有什麼比John Lennon,更適合讓人重新檢討自己的一生?

《Danny Collins》就是這樣的一則故事。

一位功成名就、擁有榮華富貴的歌手,在自己晚年的某次生日派對上收到了經紀人老友送來的意外禮物,那是一封40年前寄出的信,當時歌手剛剛出道,接受了雜誌社的訪談,在訪問中歌手透露對初投入歌唱事業的彷徨,特別是對名利的憂心。某位讀者讀到了這篇訪談,寫了一封短信請雜誌社轉交;但雜誌社的負責編輯並未善盡其責,因為這封信太有價值了,讓他起了私心,決定暗自扣留。這封信的作者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John Lennon,他寫給這位初出茅蘆的創作者,給予溫暖的安慰和勉勵。

然而雜誌社編輯利慾薰心的一延宕,歌手的人生也跟著轉向,那對名利戒慎恐懼的青澀年輕人,早已深陷在金錢、虛名構築的泥掉之中。這封信的出現,刺激他重新審視現狀,希望能回到那不知在哪錯彎的轉折。

這看似不可思議的故事,卻是實際發生的現實,至少前半如此。故事取材自在英國民謠歌手Steve Tilston的親身經歷,他在隔了34年才收到來自Lennon和Yoko共同署名的信,對這位對名利感到憂心的青年,Lennon和Yoko回覆著:「富有並不會你所想的那樣,改變你人生的種種經驗。根本上,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你不用在為錢所苦,像食物、房子等等。除此之外的人生經驗,譬如情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和任何人一樣。」(Being rich doesn't change your experience in the way you think. The only difference, basically, is that you don't have to worry about money – food, roof, etc – all other experiences – emotions, relationships – are the same as anybodies.)

整部電影可說就在這短短的幾句話上展開,一方面反對一方面贊成。沒有Lennon那麼強的信心,塑造出被名利腐蝕的主角,同時一旦主角醒悟眼下生活的空洞和虛幻,他所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除了那重新開始的音樂創作,更多著重在私人感情和人際層面的彌補。

這部電影最吸引人之處,並不在前半段覺悟和反省的戲劇性,而是在處理悔悟之後「重新開始」的誠實。理解現狀並進而改變,和實際去進行改變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每個人都會三不五時對身處的現狀感到反感和厭惡,但不見得都有決心去進行改變,大半淪為無病呻吟,重回日常的慣習。類似像Lennon親筆信這樣的刺激,可以讓人痛下決心,但即便有了決心,如何實際著手又是另一難關。人們往往忽視了造成此刻處境的最核心因素,其實是自己的內心;外在因素當然扮演著重要的背景,但仍是在自己一次次的選擇下,走到了現在的局面。一旦要改變,最終面對的還是自己的心魔,這是最困難的敵手,也多半難以有童話故事般的結局。

所以影片中那突然退縮的瞬間,反而最使人共鳴,因為那最貼近真實,捕捉了每個人心底的脆弱。

如本片後半所暗喻,很多人不願改變、或改變失敗,問題出在我們太大張旗鼓,要求速效而徹底的一次扭轉,結果不是造成在起點的猶豫不決,要不就是被現實反撲讓改變胎死腹中。我們可能該轉念想想,我們心底的哪些部分尚未崩壞、被現實摧毀?在我們週遭又有哪些人事物正渴望或急需著我們的改變?不見得能讓人生的路途突然迴轉,但可以試著讓心底不曾被剝奪的部分放光放熱,令那些在路途緊緊伴隨的他者轉而微笑。一點一滴地從己身或身邊開始,人生的風景即便無法不同,但至少能別有新的風味。

以充滿戲劇性的故事,開展人性的平凡,能掌握兩者的落差,並能說服觀者接受,考驗著演員的表現。由Al Pacino、Annette Bening、Christopher Plummer這些影壇的傳奇擔綱,再加上Bobby Cannavale、Jennifer Garner等中生代演員不俗的表現,舖陳出那落差之間所流露的韻味。此外,本片音樂人為背景,配樂無疑扮演著吃重的角色,才華洋溢的Ryan Adams幫Al Pacino量身訂作的新曲,勾勒出主角的內心世界,將他所追求的「變化」以音樂的方式具象化。當然,這樣的情節設定,John Lennon的歌絕對不可或缺,幾乎佔了全片多數的配樂,成為與劇情交相輝映的另一道潛流,配合著劇情的起伏波動適切地呼應著。

或許,我們可能沒有辦法收到Lennon的來信,但透過他的歌,我們仍能接受到他想傳達的訊息,重新檢討著我們的人生吧。



2015年12月7日 星期一

當我們仍閱讀《教父》,我們在閱讀什麼?

圖片來自豆瓣
(原文已刊登於Readmoo 閱讀最前線

這並不是華文世界第一次引介 Mario Puzo 的《教父》,臺灣早在 1980 年代就曾有過中譯,本世紀初則有許綬南的譯本,此次 2015 年版新雨出版社的新譯本則由著名譯者黃煜文重譯,並請設計師王志弘設計封面。能屢次吸引出版社的興趣,自然是由於名導 Francis Coppola 於 1972 年改編電影所賜,以黑手黨柯里昂家族起落故事為軸線,延伸成著名的教父三部曲,不僅成為影史的經典,更變成重要的文化符號,不斷地被各式媒介轉借挪用,相關討論甚多。

作者 Mario Puzo 當時也加入了電影《教父》的編劇工作,如果說《教父》一書是他文學生涯的轉捩點,那麼電影《教父》則是他創作生涯的轉折時刻。與 Coppola 共同獲得奧斯卡最佳編劇之後,電影編劇似乎漸漸成為他的主業,雖然仍有小說出版,但在質和量上都不如編劇來得搶眼。諸如《大地震》(Earthquake)、《超人》(Superman)第一集和第二集,以及再度與 Coppola 搭擋的《棉花俱樂部》(The Cotton Club)等等,受到的矚目可能不如《教父》,然而在票房和口碑上都有著不錯的佳績,甚至成為特定族群影迷稱頌的經典。相形之下,Puzo 後續的小說創作則顯得有些淡薄,或受困於《教父》的成功,陷入固定的格套中,以 Puzo 的敘事功力,依舊能引人入勝,卻無法再重覆類似的高度,反而有種重覆的黏膩。

當電影版本已是公認對這故事最好的詮釋,Puzo 自己後來亦選擇以電影作為延續柯里昂家族故事的主要形式,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是否還有重新閱讀小說的必要?

然而,一旦翻開《教父》小說,就會發現這樣的懷疑是多慮了,相對於電影在篇幅和節奏下的濃縮或壓抑,將主題圍繞在「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Make him an offer he can’t refuse.)一句,突顯了黑手黨的行事風格,也暗喻了片中所有的人物都在無法拒絕的情況下,自覺或不自覺的受到了命運的擺佈。小說則給予了更大的空間,舖陳出更多的細節,也讓人物性格獲得抒發的空間,特別是主角麥可‧柯里昂的關鍵轉折,文字的敘述給予更多過程中心境的理解。與其說是不知不覺中承繼家業,扛下了家族的重擔,更多的反而是在逃亡過程中,理解了自己西西里的「根」,並親身經歷了與父執輩相仿的處境與悲痛。

類似的差異,觸及了小說版最大的不同,透過無數支線與細節的補齊和開展,故事的主軸也呈現不同的方向,小說更偏向以黑幫家族史的形式,刻劃了義大利特別是西西里人的移民史詩,以及背後那最大的趨動力量──對「美國夢」的追尋,整部小說也就成為美國戰後義大利中小階層移民社群的生活演繹,用各自的方法去實現那繁華的美夢,以及在過程所面對的各種挑戰與幻滅。以此為主調,無數分叉出去的人物和細節,不會流於突兀與臃腫,譬如書中影射 Frank Sinatra 的角色強尼‧方亭(Johnny Fontane),佔去了全書大半的篇幅,份量和主劇情平起平坐,除了顯示黑社會與娛樂圈緊密的共生關係外,也反應了另一種美國夢的實踐,和柯里昂家族的波折起落互相呼應。

電影的核心是家族,小說的核心是移民社群的美國夢追尋,兩者各自訴說著同一故事的不同的面向。這或許回答本文一開始的疑問,小說版和電影版《教父》的差異不在細節,而在視角,兩者成功完成了各自的主題,提供了不同的感動,令人深深著迷。

如果電影版《教父》是精煉的寶石,那麼小說版就提供了豐富的礦藏,細細欣賞兩者的差異,或許是今日我們重新閱讀《教父》文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