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Darlene Love,〈Lean On Me〉



謝謝所有慰問的朋友,說來有點扯,今天下午到傍晚有一段時間,每通電話和Line回完之後,眼淚馬上就流下來,最近真的鳥事太多了,有點欠哭啊。這幾天大家的關懷我都收到並珍藏在心底,我是個差勁到底的人,不知何德何能,有福份可以讓那麼多長輩和友人關心。千言萬語,能說的還是只有一句「謝了」,更衷心盼望當有天你們需要時,我也能成為你們的依靠。



2014年12月19日 星期五

體制內外的愛恨衝突——《白宮第一管家》(The Butler)

圖片來自網路

一切都從一則報導開始。

在2008年歐巴馬(Barack Obama)當選總統後不久,華盛郵報刊登了一則關於Eugene Allen生平的報導,他從1952年進入白宫工作,從底層食品室管理,一路做到了總統的管家,而且還晉升成該職銜的最高位階,並獲雷根(Ronald Reagan)總統邀約,以客人的身分參與國宴,總共於白宮服務了34年之久。Allen夫婦對歐巴馬的競選積極並大力支持,然而其夫人卻不幸在投票日之前去世了,無緣目睹歐巴馬的勝選,也成為這則報導的句點。這篇文章很快引起世人的重視,對應於歐巴馬的入主白宮,這兩位一前一後工作於白宮的非裔美人,截然不同的身份,彰顯著黑人民權由僕役至主人的漫長歷程,輔以Allen一生故事的多彩動人,吸引了媒體的目光,使他獲得受邀前往白宮,參加歐巴馬的就職典禮,為他的白宮生涯寫下了意想不到的新章。

在受到曙目之後,他的一生也以紀錄片和電影的形式改拍、流傳,在Allen辭世三年後的2013年,由Lee Daniels執導,Danny Strong改編劇本的《白宮第一管家》(The Butler)上映。內容大致依照Allen的生平梗概,但就成果而言,作為一名黑人和電影敘事者,Lee Daniels似乎並不滿足於平舖直敘的方式,而是想藉由Allen的故事,刻劃出整個黑人民運的梗概,他以Allen的人生為張本進行改編,虛構了一名名為Cecil Gaines的白宮管家,描繪他的工作、家庭,以及作為黑人所遭遇的種種。電影不同於紀錄片,本來便擁有創作的虛構空間,此外,這樣的重新編排,不只是為了戲劇的張力,同時也彰顯出白宮管家一職的時代意義及背後的衝突,等於說出Allen人生故事的寓意;經由虛構,說出黑人民權運動一路走來的艱辛與矛盾。

在虛構Gaines身上,編導則加入了另一條對照的軸線,就是他和兒子之間的關係,兩人的衝執不是傳統常見的父子衝突,而是不同的民權路線之間價值觀的差異。如同片中借用金恩博士之口說言,主角Gaines所代表的僕役型黑人象徵著一種在體制內的改變,他們利用辛勤、忠心的工作態度去打破種族的歧視,並以專業的工作技能和職業倫理瓦解種族之間的隔閡,他們也許在無意識之間順從白人的體制,但也從他們的立場緩慢的去融解黑人族群所面對的嚴苛處境。身為兒子Gaines則採取衝擊體制的路線,用非暴力甚或暴力的方式去挑戰長期卡在膚色之間的巨牆。不同價值選擇,造成了父子之間的緊張,而整部電影也就在兩人不同的世界裡穿插而行,一邊是從父的角度,帶出一任任總統在面臨種族問題時的態度和因應;一邊則是由子的角度,帶出一個個體制外的運動的經歷和不同的意見領袖。這兩條平行的軸線,也逐漸靠攏,父親開始挺身而出爭取自己的利益,甚至和兒子一同上街;兒子也放棄過激而無成效的路線,開始試圖參加選舉。兩者交織,從絕裂到和解,刻畫出一個家庭的喜悲、黑人民運的梗概,乃至整個的時代。最後,歐巴馬的當選就成為他們最後的終點,是兩代不同立場的共同願景。

這或許不是一部「忠於原著」的電影,但他所給予人們的思考的空間更多,包含的層面更廣泛。在藉題發揮闡述黑人民運史的同時,也觸及更普遍的議題——體制內外兩條路線的張力和衝突,這無疑是所有社會運動都會面臨的選擇。凡此,都讓本片成為近來關於族群議題難得的佳片。對劇中虛構的Gaines家族而言,也許在歐巴馬當選時,所有的難題都告段落,但在現實社會中,不管是黑人民運或其他社會運動,這樣的糾葛,都將永遠延續,也許會更好,但卻不會如童話故事般輕易休止。

(已刊登於臺灣原住民族圖書資訊中心電子報

2014年12月17日 星期三

Mad Season - Wake Up


分不清是失眠還是早起,模糊的交界,確定的疲憊。

但睡得少唯一的好處就是惡夢不用經受考驗,至少渡過一日,明日的代價就留給明日。

好冷,是天氣也是心境。

只能說冬日早晨適合噁爛文青的文字,當然,更適合勃起。

早安。

2014年12月8日 星期一

Metallica,〈I Disappear〉



在那盛大的宴會,每個人都覺得已經邀請了自己,但自己卻從未收到任何的詢問,存在與不存在並存的惡趣味,所謂的五次元世界(諾蘭表示吃屎)。認真覺得有趣,某種自己人生具體而微的寫照。沒有喜歡和不喜歡,就像生活中所有的事情一樣,無論喜惡,你也只能在眼前的軌道上繼續學習走下去。



Damageplan,〈Save Me〉


12月8日在搖滾樂史上真的是個被詛咒的日子,多數人知道的是1980年在紐約的悲劇,不少人則知道2004年發生在俄亥俄州的悲劇。

好喜歡Damageplan, 甚至勝過原來那經典的組合,但也因為無情的槍響注定了只有一張專輯的命運。

到現在三不五時還會不自覺地哼出這首歌。如王金平院長本日不合中文文法的發言,歌很好聽是原因之二;我有病應該是原因之一吧。

Save me from myself, tell me you're not scared.



2014年12月7日 星期日

為了成為一座偉大的城市,我們必須要對進步的團隊無情


(本文已獲獨立評論@天下的刊登,更題為〈對話與溝通是柯文哲團隊的當務之急〉)

九合一選舉結束未久,柯文哲已成為媒體的焦點,相關新聞報導、訪問不斷,柯本人也展現出高票當的氣勢和主動,各式動作頻繁,拜訪新北、桃園等未來北市週邊的合作對象;並和現任市長郝龍斌會面討論市政的交接。此外,在人事任命方面,宣布了由鄧家基、林欽榮接任,並開始其他各級局處長的i-voting。然而,質疑的聲浪也逐漸浮現,諸如i-voting運作的合理與否,又或者在與郝龍斌會談後對忠孝西路公車專用道存廢的態度保留,以及最新派出所的存廢……等等,這些懷疑和柯動作以成正比的方式增加。在筆者看來,其中爭議最大者,便是任用以都更見長的林欽榮,並以要用「比較大聲、比較兇悍的人」來加速都更的推動作為任用的原因,引起十分大的反彈。

林欽榮個人是否適合此職位,在多數人對他認識有限的情況,實難判斷。但從竹北璞玉計畫、台南的南鐵東移(賴清德市長已表明與林無涉),確實頗有爭議,尤其對以「新政」為名的柯文哲團隊,類似的用人往往給人延續既有政策的觀感,任用楊忠和為體育局長便是另一例子,好處或許是可以保有政策的一貫性,避免「政息人亡」的朝令夕改,但原本缺點也會一併保留,甚或蔓延擴大,不符合思變的民心,也無法體現「新政」該具備的新意。非要任用此類具從政背景並有爭議者,雖無不可,但有詳細說明的必要,而非用三言兩語打發帶過。

更關鍵的是,這樣的任用及背後原因,讓人對柯團隊在都更的態度感到憂心,從柯本人的發言裡,似乎都更的成效不彰,問題出在執行而非政策本身,這和社會上的認知出入頗大,都更本來就是具有高度爭議的議題,根本問題出在既有都更無論在政策或執行上,都過度朝向「開發」的概念傾向,而非人民生活的提升,等於是臺灣目前病態房產政策的變相延伸,這種「唯開發主義」,只會造成對人民居住權的侵犯而非維護,用更強力、更有效率的方式推動都更,正符合這種「唯開發主義」的核心價值,當今日各地都因都更而產生各式弊案和抗爭的時刻,如是訴求無疑予人開倒車之感。

並且,「要強勢要夠兇」和柯團隊選前所提倡「開放政府」更是完全衝突的概念,「開放」的目的不單只是將一切透明化,而是在資訊公開的前提下,讓更多的市民理解、參與市政的討論,形成對話和討論的空間,最後凝聚成共識形成可行的政策。過程中異議難免,如何溝通、謀求最大的交集,便成為最核心的精神。這樣的運作方式,或許會花費較多的時間,但可避免政府施政的一意孤行,甚至黑箱作業,一旦訴求「強勢」、「效率」,那麼便只是走回早已被人民感到厭惡的老路。

在現階段對柯團隊的用人或施政提出批評,是否過早?是否過苛?答案也許是肯定的,但正因為柯文哲的勝選象徵著一種打破臺灣過去政治格局和運作的可能,所以才要用最嚴厲的標準去鞭策他,他個人的失敗事小,連帶造成改變火苗的熄滅才是最可怕的。當藍綠的高牆被推倒之後,選而代之,絕非什麼新勢力這麼渺小、換湯不換藥的改變,而是一切回歸就事論事,一件事一件事進行對錯的思考和選擇,這也才是民主運作該有的正確軌道,在柯文哲和連勝文競選時,他的主張是正確的;在對都更的認知,他可能是錯的;在開放政府上,他可能是尚未想清楚的;在任用林欽榮這件事,他可能是需要說明的.......就像柯自己講的,我們不是選聖人,有權力的官員不會是全知全能,需要和公民溝通、討論,才能進行施政。在此前提下,當我們再回頭看柯團隊於競選時的主張,是非常精巧而完整的設計,推倒藍綠高牆的理想和開放政府,並非各自獨立的兩者,而是相輔相生的,唯有在無藍綠意識型態的情況下,開放政府才能有效運作;也唯有一個開放的政府,才能解除藍綠的枷鎖,讓政府的運作回歸常態。兩者之間,可以互為表裡。

因此,柯團隊目前最要緊的,或許是怎麼開通那對話的管道,如前述,一個政策或一個任命,不可能每個人都贊成,然而團隊必須試著展現溝通的意願,開放政府本來就是個困難的理想,但卻是個正確的方向,甚至是唯一的方向。

如果在九合一的大選過後,人們只在意敗者內部的權勢鬥爭和角力,以及對於勝者給予無止盡溫情和崇拜,那麼我們和過去有什麼不同?這些都只是從人治的角度去思考,與公共議題無涉,過去有太多類似的經驗,讓人們吃足苦頭,即便在今日都受其餘孽。

誠如那句被引用的經典名言:「對進步團隊的無情,是偉大城市的象徵。」經過十六年的停滯乃至倒退,台北或許只能勉強說是一座朝向偉大城市之路苦苦掙扎、匍匐前進。對柯團隊這樣一代表進步的團隊,或許是很好的一步吧。也衷心盼望柯團隊能理解大家無情背後的期待,完成自己的理念和政策,與市民一起建設那高牆不再的世界。


2014年12月3日 星期三

Boyz II Men,〈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其實也沒那麼困難,就什麼都別說的離開就好了。如果時間的長流早把我們分開,那麼順勢消失在彼此的生命裡,或許才是最合乎自然運作的方式。

很高興曾與你們一起出現在彼此的生活中,那是永遠不會忘的回憶,也盼你們能記住我最完美的模樣,而非今日不知該如何形容是好的我。

當我們於過去道別的當下,在某種意義,我即已死去,沒人會想見腐敗惡臭的屍骨,就請讓我永遠活在你的記憶裡,如果有的話。

再見。



2014年11月27日 星期四

寫於選舉之前



(mv和內文一點關係也沒有,卻又好像有點什麼關聯,至少是我們遺忘很久的什麼。)

11月29日的選舉應該會是一場不一樣的選舉,將會是臺灣未來一連串的改變的重要環節。

我相信有許多人和筆者一樣,近幾年來對選舉抱持一種十分微妙的態度。當然還相信著選舉的力量,畢竟我們曾親身經歴透過選票所帶來政權的輪替,同時卻也看過各式各樣因選舉而造成的意外和撕裂。我們還體驗過更多選舉之後的無奈,不只是勝敗的落空;而是勝利者或許不同,但我們的生活卻沒有更好的失望。在這樣的背景下,養成了一種或可名之為「熱眼旁觀」的矛盾心態,在關心選舉的同時,又抱持著一種冷漠的態度,雖然不會輕忽任何一次的投票,但再也不覺得投票行為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所謂民主運作的行禮如儀,投票日也不過就是日常的一天而已。

雖然不放棄以選票改變國家社會的可能,卻也對是否真能改變感到灰心,甚或絕望。

今年的九合一選舉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原因很多,有些是單一城市的特例,譬如臺北市長選戰,如有論者所指出,候選人個人的特質和表現,激起了不同世代和階級的憤怒。也有些因素是普遍性的,如近期的食安風暴挑戰了所有人容忍的底限,如果連日常飲食的安全都無法確保,即便已對政治冷感,那「自掃門前雪」的小天地也難以維持。或者,再將時序向前推移,三一八運動匯聚並展現了人們對現狀和未來方向的不滿,選擇直接與體制正面衝撞,戳破了平和的假象;並將國家的暴力和運作的脫序,赤裸裸的展現於人民面前。

凡此,皆猶如一聲聲警鐘,提醒著每個人重新去思考選舉和民主所代表的意義,去思索在長期所謂藍綠對峙的過程,我們所忽略和失去的價值,並重新理解公眾事務和自己之間的距離。

曾幾何時,我們的選舉只剩輸贏的技巧操作,無涉政策及其背後的理念和價值?曾幾何時,我們的民主變成無休止的減法,將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彼此切割,而非加法的凝聚?

選舉的勝敗、個人的榮枯長遠下來都只是小事,觀念和價值的改變、共識的協調和凝聚,以及人們對公眾事務的關注和投入,才是真正重要的關鍵。即便在2014年的今日,選舉仍充斥著各式各樣奇怪的招術與言語,仍如魑魅魍魎般於空氣中橫行,希望利用臺灣民主發展的諸多問題與裂縫,爭取自己的私利。倘若繼續放任這樣的情況,再多次的投票甚或再多次的政權輪替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永遠在向下沉淪而非向上提升,永遠陷在金錢有無的追求而非美好生活的實現,永遠在彼此撕裂而非彼此合作,永遠讓偏見和仇恨取代著對話與和解。更可怕的,我們不僅無法為我們的至親打造美好的未來,卻讓有心人不停在我們的過去裡尋找醜惡進行挑弄、獲得利益。

筆者深信並盼望著,11月29日的選舉,人民將會用選票宣示著如是劣行的終結;更希望在投票日之後,無論所支持的候選人是否當選,人民都將會持續給執政者監督和鞭策。因為基於太多過去的經驗,我們早已了解民主制度絕不僅是投票而已,而是藉由一次次的選舉參與,去深化思考公共議題,將過去所存留的每個片面去蕪存菁,深化為改變與創造未來的力量,用這股力量去推動著執政者,將國家引導至正確的發展方向。

無論如何,放下那旁觀的冷漠,11月29日都該去投票吧,因為那一票象徵著對自己所處社會的關心,並且當那一票投下之後,我們仍會繼續將這份關心,散佈到公共事務的每個角落。因為唯有今日不止息的關注,才去換來那美好明日的來到;因為只有每個公民的投入,才能實踐民主的真諦。

連勝文說「競爭對手柯文哲可能是不滿的出口,但並非不滿的出路」,在一定程度上,這句話或許是對的,但問題在於連勝文自己正是那構成「不滿」的一份子,這也是這次選舉他一直處於落後的原因。所謂的出路本來就不會也不能依靠特定個人,而是要由人民一步步走出來的,柯文哲或許真的只是出口,但有出口才有走出出路的可能,這或許才是明天選舉最大的意義。



2014年11月25日 星期二

Sly & the Family Stone,〈Que Sera Sera〉


                                          



對〈Que Sera Sera〉這首歌上了癮,找了無數的版本,幾乎每個版本都喜愛,都可以打到自己的某個軟肋,證明了對這首歌的完全沒抵抗力。Sly & the Family Stone的這版本大概在心中排名一二吧,三不五時就放出來聽,像某種魔咒。

被這歌深深吸引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簡單到說出來就難堪,於是還是決定沈默吧。

總之,每天都要在心裡反覆默唸Que Sera Sera啊,這樣才不會變成和「他們」一樣,陷入那些扭曲黑暗中,閹割了自己。





2014年11月24日 星期一

Blind Willie Johnson,〈The Soul Of A Man〉


他說他在尋找男人的靈魂,在城市的街角,對著陌生的我,就像借火點菸般輕鬆自然。

我笑笑的看著他,一如掏出打火機替人點火般隨意。

「如果你是要由文字所堆砌的一般論,我可以和你鬼扯,或長或短,隨你開心。又或者這只是某種我不知道的暗號,比如性交的暗示,現在的我也可以配合你或前或後的玩樂。但如果你要的是真的是具體而實在的靈魂,那我什麼都無法給你。因為我是沒有靈魂的男人。」

他靜靜看著我說完,然後露出混合鄙夷與譏笑的表情,靠了過來,在我耳邊靜靜細語,微小而清晰,告訴我他想要的是什麼,告訴我什麼是男人的靈魂,語畢即轉身離去。

只剩我一人,在城市的街角,面對全然陌生的自我,知道自己即將出發,去開始靈魂的追尋。



2014年11月23日 星期日

Nirvana,〈Intro/School〉


用靈魂唱歌很屌?只不過是俗爛的廣告詞語。

用歌聲嘔出靈魂的片段,才是真正令人動容的歌者,也是他之所以不朽的原因。但靈魂終究有限,禁不起一次又一次這樣的歌唱,21克的重量就這樣逐漸消耗殆盡,注定了最後的結局。

也正因為是靈魂的聲音,所以早就行屍走肉的自己,才沒有辦法再聆聽他的音樂。只能在睡不著的夜,羞愧的偷偷播著,讓身軀裡的空洞,重溫一下靈魂的滋味。



2014年11月19日 星期三

王定宇的眼淚



請由10分36秒處開始看起,王定宇淚流滿面的發言,裡面有著太多的洋蔥。

身為所謂「本省人」與「外省人」的「混血」,有些太個人的感觸,就先不多說了。

想講的是選舉的勝敗、個人的榮枯長遠下來都只是小事,有些觀念和價值的改變則是永遠的。

當柯文哲剛出來競選時,講這些抽象的東西也曾讓自己很不耐,畢竟是市長啊,凡事都具體在眼前,無需空洞的泛論。然而,隨著選舉走到今日,各式各樣奇怪的招術與言語,如魑魅魍魎般於空氣中橫行時,我才突然驚覺自己或許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臺灣的民主體制中有著根本的問題和裂縫,倘若不想辦法解決和彌平,過去幾年的經驗早已證明,再多次的投票甚或再多次的政權輪替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我們永遠在向下沉淪而非向上提升,我們永遠在彼此撕裂而非彼此合作,我們永遠讓偏見和仇恨取代著對話與和解;更可怕的,我們不僅無法為我們的至親打造美好的未來,卻讓有心人不停在我們的過去裡尋找醜惡進行挑弄、獲得利益。

當過去無法成為迎向未來的力量,反而變成少數人綑綁我們的枷鎖時,我們也許真的該去思考觀念和價值的問題。畢竟,民主制度不僅是投票而已,而是經由一次次的選舉參與,去深化思考公共議題,將過去所存留的每個片面去蕪存菁,深化為改變與創造未來的力量。

無論如何,該往前走的時候了。



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失去重量的傳奇--《傳奇42號》

 (圖片來自WIKI)


Jackie Robinson作為第一位登上美國職棒大聯盟的非裔美籍球員,是棒球史上不容抹滅的名字。

在一般印象中,球員生涯所留下的,多半是勝敗的榮耀和遺憾,或者各式生硬的紀錄里程碑。然而,勝與敗本來就不該是運動的全部,球員在場上付出,以及給予球迷的感動,絕非輸贏所能概括。至於紀錄則多半只有在締造時會被重視,再次被提起時,已是被打破之時。這些勝敗紀錄的文字或數字,可以增添看球的樂趣,但真正的球迷都知道,真正的感動絕對不僅如此;球員在場上的偉大身影,也不該只這樣被記憶。

Robinson是最好也最特別的例子,他球員生涯的表現原本就足以讓他在棒球的歴史裡保有一席之地,但更重要的,他能成為大聯盟的一員,和其他球員平起平坐,本身便具有重要的意義。他的偉大和影響,絕不只是冰冷的數字紀錄,更不僅限於棒球的世界。他挑戰當時運動世界的黑白藩籬,替棒球立下了超越種族歧視的先聲。美國職棒這個棒球的最高殿堂,體質從此改變,今日不同國籍、不同膚色的球員投身其中,都可溯源於此。這成就並不簡單,在美國黑人民權運動漫長的爭鬥中,Robinson所身處的1950年前後,是歧視正熾的保守歲月,每次的上場都刺激著聯盟乃至國家最敏感的神經,攪動著歧視者和非歧視者的怨怒和良知,這些波動的衝突逐漸發酵凝聚,匯集成一條支流,最終注入了平權運動的洪流之中,於日後掀起巨浪。

Jackie Robinson於黑白隔閡之間的奮鬥,體現了棒球乃至運動世界最核心的精神,運動應該是超越現實的諸多不公與阻礙,人人都有權力在這舞台上公平展現純粹的自我。

因為Jackie Robinson地位如此重要,2013年由其生平改變的《傳奇42號》
上映時,是北美職業運動乃至美國社會的盛事,不管是大聯盟本身或其他職業賽事,及至各大運動聯播網,都紛紛加入宣傳的行列,慶祝Robinson的一生能以電影的方式呈現在全球觀眾之前,不僅榮耀Robinson個人,同時也彰顯了他所標誌的時代意義。

作為一部由好萊塢出品的商業的電影,其敘事方式和所傳達的價值絕對也是好萊塢式。故事從布魯克林道奇隊的老闆Branch Rickey希望能有一名黑人球員入隊,當時正在黑人聯盟打球的Robinson因為出色的球技與強悍的性格獲選。在當時的社會氛圍下,一名黑人進入全白人的聯盟,面對著來自敵手、觀眾,甚至隊友的內外排斥。在這樣的對立中,他必須控制自己,壓抑怒氣,在場上用實力去贏得他人的尊重,扭轉歧視。隨著劇情的開展,他逐步獲得的肯定,並在最後,讓球隊擁有者Rickey說出自己力挺Robinson的理由,道出全片的核心:一生作為棒球人的他,曾親身目睹擁有天份的年輕靈魂,只因膚色,便被棒球運動排擠在外;當時他自我安慰已經盡力,但他知道他做得永遠不夠,他所摯愛的運動一直存在著不公平的醜惡在其中,只是沒有人願意去面對,願意去改變。他希望能有彌補的機會,為了自己,也為了心愛的運動,他在Robinson身上看到了可能,也因為Robinson他重新愛上了棒球。

本片挾著Jackie Robinson的聲名,無論在票房和評論上都取得了不錯的佳績,但若細究其內容,平鋪直敘的描繪方式,最終也只是一般的商業電影而已。因為太多複雜的衝突被理所當然的美好結局所掩蓋了,Robinson於外的困境、於內所的糾葛種種緊張和衝突都被輕易帶過。特別片中所傳遞的溫和價值觀,不能說錯誤,但終究僅是黑人民權運動的支流之一,開玩笑地說,倘若Malcolm X在世,看到這部電影一定會火冒三丈吧。即便在運動的世界裡,Tommie SmithJohn Carlos於1968年墨西哥奧運向Black Power的致敬,或者拳王Muhammad Ali一生各種激烈的行為與言語,都象徵著與本片迥然不同的價值觀點。

當然,對一部依據真人真實剪裁改變而成的好萊塢主流電影,這樣的討論是過於苛求的,Robinson所處的時代有其限制與難處,本來就不可能兼顧此後風起雲湧的民權運動。只是要提醒,在本片過於簡單的描繪下,時代的重量一定程度被削弱,也讓Robinson個人的掙扎和偉大無法完全被理解。更重要的,片中的價值觀,僅是某個片面,不能作為黑人民權乃至所有平權運動的唯一。總而言之,本片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起點,提供故事的梗概,勾起人們的興趣,進一步深入閱讀、觀賞更多相關的研究與創作,理解和思考平權運動的各種可能。

最後,據聞在1990年代中期,知名黑人導演Spike Lee曾企圖拍攝Jackie Robinson的一生,並由Denzel Washington,最後因各種因素,該計畫胎死腹中。在看了這樣一部平淡的電影後,想像Spike Lee所能交出的成果,不禁令人由衷覺得遺憾。同樣是Jackie Robinson的人生,我想我會比較喜歡Spike Lee的版本吧。


2014年11月9日 星期日

Bruce Springsteen - Chimes of Freedom (East Berlin 1988, with speech)

正在閱讀《撼動柏林圍牆:布魯斯.史普林斯汀改變世界的演唱會》(又是一本因為譯者而購買的書),沒想到一早GOOGLE就善意提醒今天是柏林圍牆倒塌的25週年紀念,莫名很喜歡這樣的巧合,算是最近不順的生活中,少數讓自己感到高興的事之一吧。世事似乎本就如此,小我的愁苦在大我面前往往不值一提,但人們卻只能在自己的軀體和心情中打轉,透過小我去感受和理解這世界。

書還來不及讀完,拜網路所賜,已經在Youtube上把演唱會大致看過。對於成長在多半只能拜讀頌揚,聆聽音樂反而很困難的自己而言,時代真的在不知不覺中進步到過往無法想像的地步。整場演場會最關鍵的無疑是下面這首〈Chimes of Freedom〉,以及Boss那經典的演說:「願有天所有的障礙都將拆除。」(in the hope that one day all barriers will be torn down)十幾個月後,柏林圍牆被拆除了。

可是故事並沒有結束,至少Boss的心願還沒達成,一面牆倒下了,卻又更多的高牆依舊聳立,否則村上春樹也不會在近日呼籲一個沒有高牆的世界了

我不相信搖滾樂或任何形式的創作可以改變世界,就像我不相信冰島的可樂會比較好喝一樣。世間沒有什麼事是那麼簡單的。改變世界的只有人民,只有從每個小我做起,大我才會真正的改變。因為這世上本來也就不真存在所謂大我,任何為大我如何如何的詞語,或多或少都帶著獨裁的心態。大我即是無數小我平等的堆砌,是無數平凡人的喜樂和愁苦凝聚匯集,構成或推動了一個時代。

換句話說,只有小我渴望並努力去改變,世界就會改變,這或許是另一種天真,但我由衷相信著。

音樂或任何的創作在改變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仍是重要的,因為如同村上所言,唯有「不斷唱歌、不斷講故事;講述關於一個更美好、更自由的世界即將到來的故事。」人們才會有能力去想像一沒有高牆的世界。

僅以這首歌獻給正在與高牆搏鬥的人們。




2014年10月31日 星期五

「假如」的本質:《進擊的大佬》(Grudge Match)



續集片的優勢之一,在於可以略去對角色個性的雕刻和塑型,以前作的描繪為前提,觀眾對於主角和其他關鍵配角的個性已有基本認識,如同熟悉多年的朋友,能免去初見面的陌生和尷尬,直接促膝長談,交換彼此的生活。這份對角色的熟識,賦與了續集電影存在的魅力,緣於前作的熟稔和喜愛,令人們期盼著一同經歴新的故事。

唯一的缺憾,不管在現實或虛擬的世界都一樣,認識一個人絕非像閱讀使用手冊一樣簡單,而是得透過無數共同的經歴去發掘、體會對方的性格,進一步產生好惡。行動者當然可以給予事件不同的走向,鮮活的角色也能決定故事的精彩與否,但反過來說,也唯有透過故事的舖陳才能讓角色的性格獲得舒發和突顯,和觀眾產生共鳴;現實生活中的行動者亦必須在事件的打磨、考驗之後,才有辦法在歴史的紀錄之中,留下無法抹去的一頁。

這形成了續集電影的兩難,人們因對角色的認識走進電影院,可是對於角色的認識又是建立在前作的劇情之中,在新的劇情、新的化學效應下,人事全非、物換星移,即使再熟悉的朋友,仍不免有「相見不如懷念」的感慨,熟識反而成為徒增反感的理由,使續集片無法超越前作,成為了續貂的狗尾。

《進擊的大佬》(Grudge Match)在一定程度上,便可視為上述續集片優勢的運用與反轉。這部於2013年上映,由Peter Segal執導,Robert De Niro和Sylvester Stallone所主演的運動喜劇,絕對是原創的新作,卻巧妙借用了兩大男主角的前作《蠻牛》(Raging Bull)和《洛基》(Rocky)系列,與觀眾玩了一場「假如」(what if)的遊戲,意即該片借用了人們對兩個角色的熟悉,卻又將在新的故事裡,重新認識兩人;相同的角色設定,不同的故事扭曲,構成了這部電影獨特的趣味。

假如《蠻牛》裡的Jack LaMotta,一樣遊戲人間的性格,卻能守住底線,躲過牢獄之災,經營著自己小小的事業,在自己的酒吧裡持續主持著脫口秀,繼續浸淫在酒色之中,卻仍然在心理的某個角落期待著給自己的運動生涯與人生一個改過的句點。假如視拳擊為一切的洛基,無法在拳擊和愛情、家庭之間取得平衡,讓他心愛的Talia決定離他而去,甚至和擂台上的死敵產下一子,迫使他放棄拳擊,自我放逐。

最重要的「假如」則是:想要彌補缺憾的蠻牛,與不敢面對自己的洛基,不僅交集同時又擁有重來的機會,可以重新來過,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在商業電影的包裝下,本片其實蘊藏對「假如」本質的呈現,當我們在思考著如果的同時,我們所希望的其實對既有的改變,無論我們對既定事實的幻想如何向外向前發散,最終都必須反過來面對著那已經無法改變的當下。換句話說,所有的「假如」背後,都渴求著一個能重新來過的「救贖」。如果續集片的魅力是向未來追問如果,那本片則以顛覆原本劇情,去體現那屬於過去「救贖」可能。

編導在人們熟悉的角色性格之上給予缺憾,然後再試著給予重來的可能,藉此顯現出人們在生命某個時刻必然會有的想望。悔恨是人生的必然,正因如此,所以在給予缺憾的部分,多半給的是虛構出來的洛基,改編自真實人生的LaMotta早已有著滿滿的遺憾等待填補了。

本片的設計,精巧而充滿智慧,以幽默的喜劇包裝著續集電影的元素,以及人們對於「假如」追問的趣味和本質。倘若想要重來的渴望是每個人生命中避不開的恆常,那麼或許我們該追問自己的,不是「如果不是那樣會怎樣」,而是我們又付出了什麼去爭取重來或彌補的機會?人生終究不是電影,戲劇般的救贖不會免費從天而降,而是得由自己不斷去努力爭取。

當我們看到Robert De Niro和Sylvester Stallone兩位年過半百的演員,還能重返電影中的拳擊擂台,飾演當年的代表角色,我想任何辦不到的理由,終究只是逃避的藉口而已。



2014年10月22日 星期三

用典


「用典」,即引用典故,真的是門藝術。最早當然是針對文章寫作而言,但其原理是可以套用到各種藝術創作,乃至生活的任一層面。好的典故運用真的替事物增色不少,並且製造出某種屬於共同「圈子」、「會員獨享」的凝聚力量。

譬如某一天在路上巧遇這玩偶,其設計理念「擁抱著『草莓牛奶』,象鼻就歡喜上揚」,令自己當場就讚嘆了起來。這典用得真夠深、夠精巧啊,我深信此玩偶的設計者一定是差不多年紀的同好,就像不是和我同世代的人應該不懂的手捧這娃娃時臉上所露出的咪咪微笑。



2014年10月10日 星期五

選舉真的不用這樣

台北大樓

選舉真的不用選成這樣的。

在我心中,醫生是眾多職業中理當值得敬重的專業,相較於某些以買空賣空方式致富的行業,醫師每次工作真的是拯救人於病痛乃至死亡。當然,談救命之恩那些可能太八股,這畢竟是行醫者的本份,感恩之情是個人私領域的問題,確實與公領域無涉,是個人選擇而非讓公評檢驗之事。但看到連陣營對柯文哲的批評,仍令人難以接受。連勝文對柯本人的發言,每個人心中尺度不依,最重要的還是對一流醫療團隊的態度,任何人都清楚,今日在臺灣如果真發生嚴重不幸,需要葉克膜等相關急診的救治,柯文哲所領導、訓練的團隊仍是人們心中第一信賴,親身經歴的連勝文比誰都該清楚,連自便曾親口向柯文哲表示感謝。

眼下這筆帳目清楚與否,尚難斷言,但現在就指責人家是害群之馬,任憑自己的發言人說對方「根本就是腦袋有餿水油!」不僅破壞了一座城市市長選舉該有的格局,也對一專業團隊的士氣與公信力造成巨大傷害。

同樣地,一個立委「揭弊」,然後還疑似獲得行政院長宴請與感謝,更是離譜,退一萬步言,如果MG149真的是弊案,那麼這樣的弊案,也是在現有行政權或立法權底下長期出現的結構弊端,雙方沒有反省,也不思從制度面去做制度的改變,然後大家還把酒言歡的慶祝,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坐實了只是為了選票的短線炒作而已,與國家的前途無涉。要質詢要查帳,如果不是針對單一個人(而且還是身為候選人的個人),我覺得都是好的,白色巨塔之中確實有許多現象值得檢討,並進一步的改革,如同先前國科會事件一樣,重點還是如何經由法律的制定或糾正,讓研究所需的資源與自由度,可以在法律之中獲得保障。保護一線的研究人員絕對是首要的任務,更遑論只是因選舉而恣意攻擊研究團隊的領導者,進而危害研究發展的可能。

立法權和行政權可以做得更多,想得更遠,而非只是選舉成敗。柯一人事小,選舉也僅四年,但學術研究真的是可長可久的。

選舉真的不用選成這樣的。



2014年10月4日 星期六

球場上的人生抉擇:《超級選秀日》(Draft Day)



有些詞彙一經翻譯,不管再精準、傳神,原本語言系統中的豐富樣貌,仍多少還是會受到裁抑與壓縮,反映著不同語言背後的社會脈絡和思維方式。

超級選秀日》即為一例,原英文片名「Draft Day」在華文世界普遍譯為「選秀日」,這樣的翻譯雖非直譯,也不能算錯譯,片商還因為是以美式足球為背景的電影,特別貼心的加上「超級」兩字,以對應NFL(National Football League)最終賽事「超级盃」(Super Bowl)之名,也還算切題。

然而,「Draft Day」和「選秀日」兩者的差別,仍顯示了不同文化對選入新人這件事的偏重。

「選秀」強調的是球員和球隊的先後順序、排名,看重的是某種「一舉成名天下知」,雖然這draft Day當日的重點所在,但絕非全部。Draft另有草擬的寓意,強調對球隊未來藍圖的規劃,選擇球員要務,然而更關鍵的是如何經由這次機會,重新整頓球隊,安排陣容,畫出期望的願景和方向。

本片體現了這樣雙重的寓意,以選秀當日為背景,第一條軸線是運動的,要在與他隊勾心鬥角,並在自己隊內各方意見的角力下,選擇對球隊最正確的路;另一條對應的故事軸線則是人生,身為球GM的主角,也在同一天中,必須重新思索自己人生的先後輕重。

這也是運動電影常見的主題與手法,我們可以舉出無數部,無論是以球員、球團制服組或運動相關人士為主角的電影,運動的世界往往只是劇情的表面,電影真正想講述的,是這些與運動糾葛的人們,他們生活的掙扎與困境,以及最後的突破和答案。

這樣的安排不只是為了戲劇張力的取巧,在一定程度與人生的交雜反映了運動吸引人的本質。任何運動都是對映於人生的縮影,具體而微地濃縮了人類世界的種種,社會的法律如同賽事的規則,公權力等同於場上的裁判,世人則為球員。我們為運動瘋狂,因為我們把自己生命中順與逆都投射其中,希望場上會有我們生命中所沒有的刺激或奇蹟。生命的變數太多,無法規劃,乃至連該期待什麼結果都難以確定;運動則簡單太多了,在勝負的終點之前,我們有太多的人事物可以去盼望可以被感動。也因此許多運動電影,皆藉用了這樣的隱喻,企圖去描繪這些在運動場內外打滾的人們,他們計畫如何追求勝利的同時,終於發現一切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原點——自己的生活。你必須先認識自己,才要辦法知道自己想要打造怎樣的藍圖,也才要辦法真心相信這樣的藍圖有成功的一天。

《超級選秀日》說的就是這樣的故事,在選秀日之前主角得知女友懷孕的消息,同時老闆又決定要大手筆的動作重建球隊,一切都超乎了原本的計畫和常軌,也牽動了無數的人事物,在失控的狀態中,主角必須不斷去思考如何面對眼前未知的賭注。正是「未知」構成了所有的恐懼,不管在職業或人生的賽場上,我們都害怕著下一步不知會如何,不敢放手一搏;但也正是「未知」才讓未來充滿各種可能,讓去描繪、勾勒遠方的願景成為可能。

主角最後做出了決定,不套商業片的八股,那就是相信自己。然而,面對生活的種種選擇,渺小平凡的我們,只有這樣的八股可以依憑了。

最後,要特別提及飾演主角的Kevin Costner,他無疑是全片的靈魂,內斂的演出讓這部很容易淪為濫情、庸俗的片子,增添了真實的說服力。同時他也是運動電影的常客,甚至可以誇張地說在運動電影的世界,他幾乎是個傳奇,主演過《夢幻成真》(Field of Dreams)、《往日柔情》(For Love of the Game)、《百萬金臂》(Bull Durham)等等深受運動迷讚譽的電影,本片絕對能在這完美的片單中再加上一筆。

精彩的運動賽事讓人忘卻生活,而精彩的運動電影則讓人重新思索人生,在這樣的標準上,《超級選秀日》絕對是近期值得觀賞的代表作品之一。

(本文已獲《放映週報》刊登,標題為該刊所下,特此致謝。)



2014年10月1日 星期三

民主絕非施捨



看到很多人都在轉這篇〈為何英國不早給香港民主?英國檔案提供的答案〉,依我的理解,這篇文章是試著用檔案說明英方不給予香港民主的原因,主要在於來自中國的壓力。一定程度上,應該是要反駁「英國不給香港民主論」。

對文章內容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說來慚愧,檔案研究更非我所擅長;但每次一看到標題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一種難以壓抑的不舒服感包圍全身。反覆思考,終於弄清了原因,因為這文章一開始的命題就錯了,民主從來就不是靠人家施捨,而是由人民自己所爭取來的。這中間的差別正說明了這次香港佔中的意義。

這篇文章一方面陷入對手的邏輯,不管怎麼爭論,拿出再多的證明,結果仍逃不出對手的手掌心。其次,我不認為對民主的形成該這樣去理解,統治者因素不能否認,但如果將民主的成立與否,完全歸因於統治者是否釋放、分享權力,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就像把台灣民主歸因於蔣經國一人的開放一樣,忽略了太多的歷史事實,以及無數人的犧牲和奉獻,也從本質上扭曲了民主的真諦。

換句話說,這樣的論法所隱含的最大盲點,還是如何看待歷史的視角,這是從上而下去看待香港的民主發展,只重強權之間的角力,失去由下而上所將能顯示的香港主體性。

即便這種以強權去解釋歴史的論法是正確的,歷史真的是由權力者所決定,但很抱歉,我還是只能選擇「錯誤」的去理解歷史。

好像離題太遠了,還是老話一句,自己的民主自己爭取,而不是靠任何人的施捨。

所以不要再哀求追問人家為什麼不給我們,而是該問我們當如何去贏取屬於我們權力,也唯有如此,才是真正的人民作主。



2014年9月23日 星期二

從《台北調》的封面談起

日前柯文哲陣營公佈了競選專輯《台北調》的封面,由知名設計師鄭司維操刀,概念似乎和他之前的作品《綠色方舟》相承繼,並融入了臺北和音樂的元素在其中,構成了下面這張令人感動的成果:

圖片來自ETtoday東森新聞雲

對我來說,這張封面是充滿力量的,也是我人生少數還未聽歌,便被封面所吸引、震撼的經驗。

令人不禁感嘆,北市長選戰至今,雙方的文宣相比,似乎好的設計人才都在柯文哲的陣營裡。

友人嘉嘉指出之前新聞曾提及,柯文哲對於比稿不用付錢,深感不解,並堅持亦要付費;認為光是這點,就足以讓設計人才願意大量投入。我非常贊同這樣的看法,比稿費看起來好像只是錢的問題,但代表的對專業——而且還是藝術創作——的尊重

比稿不用付費,是業界的陋規,但所謂的「陋規」說穿了不外積非成是,但大家卻習以為常了,獲利者不願出聲,被逼壓者又無力掙取,形成惡性循環,柯文哲願意跳脫出來,不因循舊習,改而樹立新的榜樣,無疑突顯了他性格獨特的一面。

我對柯文哲最初並無好感,很多事我和他的見解和想像並不相同。但在MG149風波之後,自己反而開始欣賞起這個人。理由很簡單,不管別人怎麼說,在我看來他花了很多心思在打破醫療界的陋規,將其透明化、制度化,從枱面下少數人的私利,變成符合組織發展的公眾利益。

當那一份份的條文出現,並不斷更新、修正之後,陋規不再醜陋,而成為真正適用所有人的遊戲規則。

這樣是不是法律的擦邊球,或許吧,可是既有陋規無論在情理法各個層面不是更為鄙劣?更重要的,柯教授根本沒有必要去淌這渾水,在舊有邏輯底下,他絕對是獲利的那方;即便不想同流合污,也可以選擇在旁自命清高,無需擋人財路。

吃力不討好做事的傻子,卻還要被各式居心不良的奸巧之人攻擊,是整起事件最讓我憤怒難平的地方,也讓我忍不住開始欣賞起柯文哲了。

當然,你也可以說陋規本來就不該存在啊,應該要想辦法徹底消滅,來個結構性的更新,承認甚至進一步去修正它,不是本末倒置嗎?前面已經提過了,改革本身即是變相的要取消陋規。面對盤根錯節的積習,沒有任何具體步驟的消滅,哪怕再正氣凜然的宣告,都只是空話,甚至讓它埋藏更深,更難變動。其結果,與其說陋規被消滅了,倒不如說只是織出了不切實際的假象,自我陶醉而已。

或許,在某個完美的世界,沒有任何陋規存在,凡事皆明白通透,如果你覺得我們現在居住在這樣世界,那我只能恭喜,願你一切都好。如果你不是活在那樣的世界,那麼至少至少,請對努力改變的人們給予一絲尊重,而不是嘲笑,甚或惡意的扭曲。



2014年9月21日 星期日

真正帶來黑暗的不是病魔,而是偏見──電影《血熱之心》的啟示

(圖片來自IMDB
劇作家Larry Kramer,如果看過《瘟疫求生指南》(How to Survive a Plague)這部紀錄片的朋友,一定對他印象深刻。

場景是一場四分五裂的會議,組織內部的路線之爭,演變成各種猜忌與懷疑,甚至在議場上直接將對彼此的不滿檯面化,彼此攻訐抨擊。一片混亂之中,Kramer奮力吶喊了一聲:「瘟疫!」壓倒了四週的紛雜,他接著義正言詞的指責著眾人,我們正面對著一場無解的絕症,將滅絕整個族群,大家卻還陷在相互指責之中。

那樣的一段怒吼,不禁震攝了全場,更重要的,那瘟疫的比喻補捉時代,並為那人與愛滋苦鬥時代一槌定音,做了最好的詮釋。那是長期身處在風暴之中,不斷忍受著苦痛一波波煎熬,卻仍不向命運低頭的智者,才能做出的觀察。

近日由HBO拍攝的電視電影《血熱之心》(The Normal Heart),便是由Larry Kramer於1985所撰寫的舞台劇劇本所改編而成。

故事描述身為作家和同志權力運動者的主角,在那愛滋開始蔓延的年代所面對的困境。困境是雙重的,一是對同志社群整體而言,好不容易爭取的成就被這無藥可治的疾病摧毀殆盡,過去運動所追求的性解放、性自主,不論行為本身或象徵的意義都被徹底被挑戰、被質疑。因疾病而造成的污名化,更讓同志的認同與權力往後倒退。另一方面,則是自我的磨難,身邊的友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甚至連最親近的愛人都無法逃離病魔魔掌,官方、大眾乃至同志社群本身,對愛滋的恐怖和對抗採取了程度不一的忽視或逃避;於是彷彿看著自己周圍的世界一塊塊破碎,卻又找不到救贖。

作為一個積極的運動者,主角採取了昂然的戰鬥姿態,發起並投身宣傳愛滋危害的組織,並用各式激進的手段,要求政府或民間投入更多的關注和資源。但過激的手段,反而引起了路線的爭議,甚至同伴們的反對,結果反而被自己一手構建的組織所驅離;自己最親密愛人,也不敵病魔而離世。

整個故事結束在黑暗的絕望。

這部大半時間在外百匯演出的劇作,臺灣觀眾終於有機會透過HBO的版本一窺全貌。該劇帶有強烈的自傳色彩,相關角色和情節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或多或少的對應。這當然是一部關乎同志權益有關的電影,一定程度上,《血熱之心》無論原作或HBO的拍攝,都可以視作紀錄片《瘟疫求生指南》的創作版,試圖詮釋那籠罩於死神陰影中的歲月。當然,Kramer將現實昇華成劇作,絕對不單只是為了要留下紀錄而已。從創作者的角度,可以明顯感受到他企圖由同志圈所面臨的絕境中,淬鍊出普遍,描繪身處於絕望煎熬中的人性——這人類所有創作重要的主題之一。

在劇中,除了活在愛滋陰影下的同志社群外,非同志的角色,也都面臨著各自的抛棄不了限制,Emma Brookner因為小兒麻痺一生只能身陷輪椅,主角的哥哥則陷在自己的偏見之中。更重要的,除了疾病以外,劇中所有的角色都是在政府、社會等大我體系的壓抑下,無法呼吸。愛滋的危害和同志的權益被世人忽視,醫生的研究無法得到官方的支持,每個人都只能小心翼翼、走一步退兩步(甚或退更多)的前進。不願受制約如主角,只能注定孤獨的面對絕望。無論主角本身,他的情人、他的夥伴、他的哥哥、和他一起投入救治的女醫師、無論背景或性向,在這無解的絕境之中,如同西西弗斯般,反覆所面對的巨大壓力,並在那壓力之下近乎徒勞的抵抗。

真正帶來黑暗的不是病魔,而是眾人的偏見,以及由偏見更進一步生成結構性的輕忽和抺殺,只為滿足大我平和的假象。

近期好萊塢對愛滋關注的主題,多半聚焦在和大我組織及其背後整體價值觀的對抗。某種程度而言,這才也是問題的核心,來自大我的偏見和歧視,是多數不公不義的原點。同時這樣的戰鬥姿態,也揭露了下一階段追求與奮鬥時的心態,如同東尼.賈德(Tony Judt)在《厄運之地:給崩世代的建言》一書中反覆提及,個人式的覺醒或一昧對大我的揚棄意義已不大,最重要的是重新界定大我或言共同體所該扮演的角色,並注入新的價值。與大我組織的種種成見、積習對抗,無疑是重要的第一步。這樣的挑戰不只是同志社群,也是所有人都該去面對的任務。

《血熱之心》英文原名為The Normal Heart,可以直譯為平凡的心,這樣的命名一方面切合劇中同志所身處的邊緣和被歧視,另一方面,似乎也暗喻了某種普遍的想望與追求。如同預言般,1991年魔術強森(Magic Johnson)公開自己罹患愛滋病後,愛滋病不再和同志社群畫上等號,更多的資源投入愛滋的防治。也許,那場人和愛滋之間的戰爭離最後的終點還很遠,但過程中人類最大的勝利,就是能超越偏見的盲點,完成普世的追求。不只愛滋的議題,還有更多更多急迫的難關,等待我們超越隔閡,尋求解答。

要能如此,我們所需要,或許就只是擁有,並理解他人也一樣擁有一顆「平凡的心」吧。

(本文已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又,本文標題為《獨立評論@天下》編輯所下,比起我這種標題白痴,功力真是好上太多,藉此致上由衷的感激。)



2014年9月17日 星期三

賴昱錡《Misakoliay Kiso Anini Haw?你今天做苦力了嗎?——日治時代東台灣阿美人的勞動力釋出》讀後

「自己的國家自己救」這句原本出自救國團的標語,隨著近期社會運動的風起雲湧,意外成為了時下的流行語,被不斷地轉述和挪用。初讀賴昱錡所著《Misakoliay Kiso Anini Haw?你今天做苦力了嗎?——日治時代東台灣阿美人的勞動力釋出》,腦中竟忍不住浮出這句話,不只是因為研究的課題涉及了阿美族人對東臺灣的開發(「自己的土地自己開發」),亦因作者身為阿美族青年,研究自己部落的歷史(「自己的部落自己研究」)。

這當然是半開玩笑的話,但也間接突顯出了本書的兩項優點,優點之一是研究上的,如緒論所謂,過去對東臺灣開發的討論,經常偏重日人和漢人的貢獻,忽略了當地住民阿美族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本書並特別使用了「勞動力」的概念,一方面阿美族勞動力的挹注,是促使東臺灣開發的關鍵,無論漢人或日人在東臺灣的種種成就,多半以此為基礎。另一方面,勞動力從部落內部釋出,受國家等外來者的支配,造成了部落內部的改變,原本自給自足、各自分工的部落,當勞動力流出後出現了失衡的現象,以勞動力換取賃金更帶來價值觀的全面改變。第二項優點則是作者以阿美族人的身份,兼有局內人和研究者主客觀的雙重視角,讓他能以更全面的方式去看待這個課題,在資料有限的情況下,梳理大量的文件,進行了大量的口訪,立體而有深度的呈現;此外,紙背下作者對部落的熱情與關懷,也潛藏在這紥實的研究下,隱隱躍動著。

本書是作者的碩論改編,不含緒論、結論在內,共分為三章。第二章〈阿美族的傳部部落社會與勞動力〉,以口述訪談和民族誌等資料,詳盡勾勒了阿美族傳統部落的樣貌,以及構成其基礎的勞動力運作;既是歷史也是文化的回顧。他以「分工」與「合作」所構成的勞動互助團體,詮釋傳統部落內的勞動力運作;並分析了不同年齡階段,阿美族男女兩性在勞動分配上的不同原則。第三章〈國家力量的介入與阿美族役使政策〉討論了日本統治時期阿美族部落勞動力,在國家機器的控制與推動下,漸次釋出。這段既屬於制度史也屬於開發史的描述,再加上大量的口述訪談後,呈現了難得的下層觀點;在生硬制度條文下,增添了少見的人的溫度。第四章〈勞動力釋出對阿美族社會文化的影響〉則敘述了在國家統治下,阿美族人的辛苦與無奈,他們為了能和國家機器共處,肩負了許多艱苦的工程,不單承受了肉體的苦痛,同時也對原來的生活型態及其背後的文化傳統,造成嚴重的衝擊,特別是貨幣經濟,完全破壞了部落的既有秩序。作者也於最後提出了另一面的看法,除了明顯的負面影響外,是否有造成帶來正面的「殖民遺產」?可惜此處作者無法深論,卻仍提供讀者進一步思索的可能。在最後的結論中,除總結全書內容外,並特別點出「在東臺灣開發史中,阿美人並不是拿來佐證漢人、日本人移民開墾的無知異類,而是相當重要的『殊勳者』」,亦可見全書的研究旨趣。

本書無疑是一本論點明確、論證詳實的學術力作,可稱讚之處甚多,可待讀者閱讀後自行體會。在文末特別需要一提的,該書所研究的勞動力釋出及其影響,離現今並不遙遠,類似的情形在日本統治之後,仍以各種變形不斷的延續下去,也因此本書的研究具有跨時空的普遍意義,甚或隨著時代和社會的變遷,即便非原住民族群也都可能面對類似的難題和挑戰,在閱讀本書,這或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另一面向。



2014年9月13日 星期六

巴薩開季速寫


巴薩今年是值得期待的,沒有什麼星光閃閃的補強,卻一步步按照的計畫的進行新陳代謝的換血,一旦全員到齊,給予一定時間的磨合,這個球季仍有大有可為。失去Alex,對巴薩本來就不是很強悍的進攻線造成很大的損失,Munir不是不好,但他和Pedro的表現都只能說中規中矩,在巴薩踢前鋒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單只是追求個人進攻能力的解放,更重要的是必須和Messi與中場的配合,既要解放又要壓抑,對個人能力是一大考驗。所以這幾年前鋒不斷更換,真正能適合的球員屈指可數。是以,這兩輪賽事只要一換上Neymar,無論得分與否,攻勢就升級到另一檔次,也再次重現人們所期待的巴薩。等到Suárez的歸隊、Neymar完全康復、Munir和Pedro回歸板凳,攻擊線才會完整。但即便如此,有Messi、Iniesta、Rakitic(過去是Xavi)組成的中前場三大角,還是能維持現階段所需的競爭力。

附提一提,Munir還是值得關注,他今年畢竟也才十九歲,相較於Pedro這幾年發展的令人失望,無論對西班牙國家隊或巴薩而言,他依然是能期待的璞玉。謠傳他將在冬轉時,轉去「新人養成所」的阿森納,我覺得對他來講是好的,在巴薩他的發展空間太有限,再加上豪門有太多的顧忌和考量,在耐心不足的情況下,很容易變成單功能的配角球員(role player),失去挑戰自己極限的可能。同樣19歲的Sandro Ramírez亦然,失敗的前例還是Pedro(或離隊的小法、令人髮指的Pique亦可),我想沒有人會想再看到類似的糟蹋。

當然,這也還是要看Luis Enrique的想法,畢竟他負責B隊很長的時間;不要像Guardiola那樣,讓巴薩變成像皇馬那種視球員為抛棄式的球隊。如果Enrique巴薩可以兼顧球隊戰績和球員養成,自然最好,如果不行,那麼至少租借出去,不要限制了人才,埋葬了球隊的未來。

對了,今年是沒有普隊長的第一年,雖然因為傷病,隊長的缺席已不陌生,但仍覺得有些惆悵。後防線今年做了不少變動,目前看來運作還算順暢,相較於前場的光鮮亮麗,巴薩的後賽可說是藍領的苦工,負責所有的粗活。我覺得這個發展方向是正確的,去年的失敗很大一部分來自於防守強度的不足,兩輪下來看來是沒什麼大問題。Pique被放至替補是正確的,就個人情感而言,我甚至覺得可以直接賣掉,不過我也懷疑有冤大頭會想接手。幾季下來,Mascherano已成為後場的靈魂,那種拼勁與強捍才是巴薩後場的傳統,一旦他下場整個防守就下降了一個檔次,幸好前場的強攻,和Mathieu、Bravo適時的表現,掩蓋了下半場後段防守的缺失。Mascherano和Mathieu都稱不上年輕,隨著賽事的進行與戰線的增加,防守將仍會成為巴薩最大的挑戰。

改變本來就不能一蹴可幾,目前的巴薩是在朝正確的方向前進,尤其考量到西甲戰局未明的混亂,如本文一開頭所言,即便是換血年,球隊還是足以令人期待。



笑容



他們說老師要站中間啦,大家要幫老師唱生日快樂歌!

然後老師就開心的笑了。


老師再見,很榮幸自己能保有這個笑容,不管是在電腦,或在心底。



2014年9月10日 星期三

《日治時期台灣體壇與奧運》讀後

(圖片來自讀冊生活

《日治時期臺灣體壇與奧運》一書,為林瑛琪博士所撰,於2014年出版。如書名所示,內容在描寫日治時期臺灣的體育發展,並涉及當時的奧運議題。本書採取了通論的視角,而非僵硬的專題論文形式,以深入淺出的方式,尾尾敘來日本時代臺灣體壇的變遷,以及那些於今日被大多數人所遺忘的體育先賢們。但平易近人並不表示本書未有學術專著的嚴謹,本書參考大量的近人研究,並搜集大量難見的一手史料,可見得作者研究的用心,以及更重要的,身為一臺灣體育愛好者對臺灣運動的熱愛。

全書分為兩部分,分別是歴史篇和人物篇。歷史篇共分三章,第一章在討論日治時期棒球的發展,講述棒球運動從美國至日本,再傳至臺灣生根結果的過程。第二章則是介紹嘉農的傳奇,從成立到打入甲子園決賽的英勇事蹟。這部分的歷史因為棒球在臺灣一向以國球著稱,再加上先前電影《KANO》的上映,較為國人所熟悉,相關著作也很多,如《臺灣棒球一百年》、《「國球」誕生前記:日治時期臺灣棒球史》等可供參讀。這兩篇文字可視作精要版的簡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史料充實外,並且採用相較通論或專論更平易近人的文字,敘述了臺灣棒球的淵源與榮光。特別是第二章對嘉農賽事的描繪,更令人有身歷其境之感。第三章討論日本時期臺灣和奧運之間的關係,作為被殖民者的臺灣,通過殖民者日本間接體驗了奧運的滋味,臺灣選手如張星賢、林月雲等,以奧運為目標,試圖從日本體壇脫穎而出,爭取奧運出賽的機會,無論結果,體現了臺灣人的韌性和堅持。經由作者對史料梳理,不僅表揚了這些選手們的努力,也勾勒了臺灣人民和奧運賽事的最初關聯。

人物篇則分別介紹了四位選手,分別首位加入日本職棒的吳昌征、首位參加奧運的張星賢,以及陳清忠、柯子彰兩位橄欖球選手。吳昌征即吳波,為嘉農出身,畢業後加入日職巨人隊,1942和1943兩年是他在巨人軍的最高峰,不但贏得1942年的打擊王,並參與了巨人隊的五連霸。他的棒球生命一度因二戰爆發而有所波折,在戰後很快重新站穩腳步,於日職留下豐碩的紀錄,並入選了名人堂。張星賢為田徑選手,從小即展現了驚人運動天賦,贏得大小賽事,並進入了早稻田大學就讀。1932年洛杉磯奧運,張在一連串的資格賽中,取得了代表的資格,參加了四百米障礙。之後柏林奧運,張以滿鐵職員的身份代表滿州國出賽。兩次奧運雖未留下名次,但都已是難得的榮耀。橄欖球在當前臺灣或稱不上主流,但在日本時期卻是重要而熱門的賽事。陳清忠和柯子彰皆以優異的表現赴日學習,並取得佳績。陳清忠後來成為臺灣橄欖球運動的推動者,有「臺灣橄欖球之父」的美名;柯子彰則因日本大學聯賽的成績,被選入日本國家代表隊,甚至改寫了橄欖球的戰術設定,戰後亦繼續於臺灣橄欖球界耕耘。透過作者的旁徵博引,這些在日本備受敬重,在臺灣卻只有少數人知道的人物,其生平與成績得以普及於國人面前。

如同科普書寫,「歷普」書寫自有其難度,特別歷史不同於自然科學,專業門檻不高,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對歷史的看法與解釋。如何結合歷史的專業訓練,不流於街談巷議,同時又要令讀者享受閱讀的樂趣,重拾那「聽故事」的樂趣,一直是困擾研究者或創作者的難題。很多人投身其中,出版各式各樣的嘗試之作,本書或可視為其中之一。當然,本書仍有許多可待更好之處,但瑕不掩瑜,至少在閱讀過程中,可以知道許多臺灣的體壇往事,並透過文字,超越時空限制,享受那一場場的比賽;以及更重要的,那些選手作如何在艱困的時代中,奮鬥出自己的人生。能達成此點,對一本歷史書籍而言,也沒什麼可再多苛求了吧。



2014年9月3日 星期三

我的「反覆性角膜靡爛」



自從幾年前左眼角膜意外受傷後,「反覆性角膜靡爛」就成為自己長期抗戰的對象,時好時壞,時輕時重,但大抵都還維持在相安無事的範圍,頂多偶爾滴滴眼藥水或人工淚液。自從八月起生活有了些轉變,連帶也讓眼睛的不舒服加劇,可以找出很多環境因素,但主因還是自己作息習慣太差吧。原本就脆弱的角膜,在惡性的操勞下,終於受不了太爆發了。

和以前發作一樣,幾次晨起的疼痛,然後發現左眼看東西的視力退化,事物會出現光影般的疊像,在有些擔心的情況下,就找了一間生活圈附近的大型連鎖眼科檢查,果然是反覆性角膜靡爛,領了藥水藥膏。對藥膏有點猶豫,之前受傷的時候,用眼藥膏的經驗並不是太好,往往擠過多,造成隔天早上睜眼困難,但在醫生建議下還是想說試試吧。在網路上很多與角膜靡爛的相關文章,也都有提到使眼藥膏的使用,所以也想嘗試一下,或許是一勞永逸的預防之道。

一開始也都還算順利,幾天點藥塗藥膏,感覺眼睛的狀況也漸漸回復之前那不太好但尚可忍耐的狀態,直到有一晚,可能睡前不小心藥膏擠太多,甚至直接沾黏到患部,當時沒想太多,想說眨眨就沒事了,隔天早上立即痛了起來,趕緊點藥水,還好過一陣子疼痛就消退。之後決定暫停藥膏的使用,沒想到每天早上仍反覆一樣的狀況,不管使用藥膏與否,有兩三天更是直接痛醒,早上不奮鬥個一兩小時,根本無法出門。幸好白天只要持續點藥水,便無大礙,只有每天早上需要擔心。

於是,便再去那家連鎖眼科,沒想到這次竟是惡夢的開始。

醫生還是親切的,猜想在她看來,這真的不是什麼太大的毛病,再次叮嚀一些預防措施,開了藥水、藥膏,便要讓我回去。反而旁邊的護士好意提醒,問醫生是否要把眼睛包紥起來,醫生詢問我方便嗎?我心想也不過就是一隻眼睛看不見而已,也沒什麼好不可的。然而,護士一包紥下去才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一是患部的左眼痛到不行,傷口上面連著眼瞼被紗布緊壓著,儘管中間隔著厚厚的藥膏,一波波的陣痛還是令人生不如死;其次,這不是單一眼睛的問題,左眼被緊包著右眼根本無法張開,頂多只有四分之一的視野,再加上左眼的疼痛讓右眼也充滿淚水,三不五時就得要眨眼;換句話說,單眼包紮方便與否,等同於暫時失明方便與否。那時也才下午三點,一直要到隔天早晨才能取下。

在失明狀態下過了大半天,早晨醒時是開心的,至少是一夜好眠,沒有再被疼痛給驚醒。可是,興匆匆的拆下紗布,才發現高興太早了,眼睛根本痛到張不開,淚水直流,嚴重的程度大概和那次角膜受傷差不多。因為早上還和人有約,只好硬撐著淚眼寫信請人代為請假,決定去博德眼科看診。

先前即在網路的推薦下,去找過博德眼科的李德孝醫師,果然和網路上的好評一致,李醫師人很親切,那次去主要是問度數的問題,李醫師測量後認為一切正常,光影般的疊像是角膜受傷所造成的,無論度數和散光都沒有增加的跡象,甚至維持在很好的狀態。後來沒有再去,主要是因為李醫師平常只有上午看診,一三五晚上才有晚間門診,和自己的生活安排不太合拍,自己又懶而性急,所以才選擇了隨時都很方便的連鎖眼科。

李醫師先幫我點了麻醉藥水,這個只要眼睛受過傷都知道的仙丹妙藥,它只有十五分鐘的效果,但點下去什麼痛苦都不見了。這藥存在的目的,除手術用以外,是因為如果不點,病人睜不開眼睛,無法診斷,也可見我當時眼睛有多不舒服了。

李醫師一看,直言角膜剝離了好大一塊,我自己感覺應該也是惡化了。李醫師說一定要趕快戴上醫療用的隱形眼鏡,將眼瞼和角膜隔離,一來不要讓眼瞼再把角膜掀起,自然痊癒;二來我也才有辦法睜開眼睛。總之,不積極治療,左眼會腫得和「豬頭」一樣(醫生原文(笑)。我到事後才知道眼睛已開始腫了,大概約一倍)。我和李醫師稍微提及昨天有將眼睛包覆起來,李醫師可能誤會我想要那樣治療,不待我講完,即和我解釋,有兩種醫法,一是隱形眼鏡,一是包紥,不推薦後者是因為一包紥,什麼事都做不了了,所以還是建議前者,雖然要另購隱形眼鏡(三百元),但比較合適;他也交待先不要再點藥膏了,怕藥膏沾黏起角膜。二者都和自己的經驗相符。

戴上隱形眼鏡之後,我的生活瞬間光明,沒有任何的不適,尤其經歷了近乎失明的地獄後,只有能夠看到事物,不用淚流滿面,就心懷感激了。

平常我不喜歡在這裡紀錄生活,因為自覺我的生活沒什麼偉大可公開之處。這次忍不住寫那麼多,純粹是希望留在網路的世界上,給有需要的人參考。我不是說原來醫師的治療方式不好,她或許有她專業的考量,服務也遠比之前受傷時台大名醫好太多了;可是就是對我不適用,或許我真的就是不適合眼藥膏吧。因為現階段還在治療中,也許未來還會有什麼變數,但李醫師目前讓我是滿意的,也讓我的生活重回一定的品質。

好的醫師除了醫德和醫技外,最重要的還是和自己合拍吧,我不敢說我的經驗有什麼絕對的參考價值,但李醫師是目前和自己眼睛狀況最切合的醫生。在那麼多波折之後,能遇到這樣的醫生是苦盡甘來的幸運,算是對昨天地獄生活的小補償吧。

最後,忍不住得嘮叨一下,眼睛真的是靈魂之窗,大家要好好愛惜,眼睛沒有病痛的人,一定無法了解,此時此刻能用電腦,我心中的激動。


補記:三日後回診把隱形眼鏡拿下來,醫生說傷口復原的差不多了,有詢問醫生是否可以再戴隱形眼鏡,因為接下來是三天中秋連假,很棒又痛到求助無門。醫生表示隱形戴久多少還是對眼睛不好,以前的狀況,他覺得不需要。至於,反覆性角膜靡爛醫生說這個是一輩子的長期抗戰,只能時時注意,不要讓他復發。總之,目前大概就先這樣暫告一段落,也衷心希望這就是最後了。報告完畢。


後續:我的「反覆性角膜靡爛」.其二

2014年8月30日 星期六

生活中的大確幸

某日在精疲力盡時,突然於窗外看到的風景,這不知名的植物給了我難以想像的樂趣與力量。

遠看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樹:


但近看怎麼就有點怪怪的:


呃,再拉進一點:


再靠近一點看看,怎麼突然想起了NBA球員Greg Oden


好啦,我承諾我可以找到更好的角度,但我拍到一半便怯弱了起來,因為四週不斷有人來來去去,此情此景,哪怕經過的人再天真再純潔,也能馬上感受到那強烈的變態氣息。

無論如何,看到這樹的自己忍不住開心了起來,這不知名的植物成為我生活中的大確幸,巨大而確實可以讓人幸福的事物喲。



2014年8月26日 星期二

新秩序的黑暗--《脆弱的真相》讀後

(圖片來自博客來


《脆弱的真相》這部約翰‧勒卡雷寫成於2013年的小說,內容與其說在描繪刻板印象中的諜報世界,倒不如說是透過故事的安排,呈現當前的新世界秩序(new world order)。在新世界中,紛爭的原因將不再是民族國家之間參雜各自私利的戰爭,又或者承二戰以來演變至美蘇冷戰的意識型態的敵對,也不是蘇聯解體美國獨大之後與中東世界的糾葛。上述的因素都被保留了下來,成為戰爭的表象,但潛伏在戰火暗裡中的,則是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在卸任演說中所警告的,「軍事工業複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的操弄。

作家暨紀錄片導演Eugene Jarecki在影片《Why We Fight》中,便以艾森豪的這段演講為核心,反覆探求今日世界戰爭的風貌。這篇演講的內容在網路上不難取得,總括其意,大抵就是「手控制了腦」——原本負責保衛工作、服從公眾利益的軍事產業,反過來控制了本該服從及保衛的對象,成為主宰一切的力量。為了保有既有的民主生活,需要有龐大的軍事基礎,這樣的巨型的軍事工業延伸出難以想像的龐大利益,造成全面而巨大的改變,甚至扭曲精神和價值層面。戰爭本來是該有目的的行為,但在利益的牽引下,讓軍工共同體獲利成為了終極的目標;戰爭本身成為自我證明的目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只是掩飾,讓大眾處於溫水煮青蛙的愚昧之中,在不自覺的狀況下,助長了軍工共同體的膨脹,成為受其擺佈的棋子。每場戰爭好像都有出兵的理由,但每個理由僅是虛假的文飾,無法信服,結果就是每個人都不知自己為何而戰,除了背後的黑手。

本書裡面所有出現的角色都陷於這樣處境中,無論是議員、官員、情報員、軍人或一般的老百姓,都只能受背後龐大的利益團體所擺佈,差別僅在於有些人願意視而不見地出賣自己的靈魂,有些人則無法昧著自己的良知而選擇做出徒勞的抵抗。更可怕這軍工共同體早以滲透進政府之中,成為公權力的一部分,以「大我」之名,要求著每個人的服從。如前引紀錄片所控訴「我們為何而戰」成為書中每個角色在某個時間點都必須面對的問題。一旦人們無法說服自己,想要組織起來將真相共諸於世,告訴世人其實沒有作戰的理由時,卻發現自己早已被包圍;以金錢所一點一滴構築的權力結構,掌握了公私部門的主導,也安撫了無知的人們,雖然結局中作者並未直接道破,但讀者仍可感受到那難以逆轉的無力與悲觀。

作為一流諜報小說作家,勒卡雷在這樣一個好萊塢常見的劇情結構中,展現了大師級的功力,兩條故事軸線從單獨到結合,一氣合成。對每個角色內心世界的刻畫,更賦與故事豐富的血肉。這雖然看似稱讚每本小說皆可適用的套語,但如果考量到每個人物都僅在非常有限的空間裡片段出現,在有限篇幅中讓讀者理解角色的性格及選擇,感同身受,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書寫工程。更重要的,在虛構的文本之中,作者加入了大量的真實的原素,參考了大量的真實事件,透過對這些事件的挪用與改編,不僅讓這部小說產生了現實的重量,並捕捉了在我們平和生活的背後,那看不見的操弄與黑暗;反而在小說的世界中,一片片拼湊出現實世界背後脆弱的真相。

提到此處,就不得不稱讚譯者王寶翔,勒卡雷的著作在中文世界分屬於不同譯者,這些作者也許在語言翻譯上有各自的功力,但要像王寶翔這樣大量參考相關資料,讓讀者了解小說背後的現實參照,實為少有。如果不是真心在意或投入這本著作,我覺得是難以達成的。事實上,我一直不是勒卡雷的喜愛者,部分中譯對我來說有著難言的閱讀障礙,會讀《脆弱的真相》純粹出於對王寶翔一直以來在翻譯上的信任。因為譯者而喜歡上一本小說,和嘗試再去閱讀一位讀者,對我自己來說也是十分特別的經驗。

好的譯者不單只是翻譯文字,而是要傳遞內容,道理說來簡單,卻是多數譯作難以達成的門檻。

「軍事工業複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看似歐美大國才會面對的困境,但對於身處國際食物鏈末端的臺灣來說,仍身處於漩渦之中,由尹清楓命案到大大小小的軍購弊案;又或者,那些與國防無關,卻同樣在金錢邏輯之中運作其他巨型產業。書中的場景,在臺灣其實並不陌生。

如果全球化是臺灣必須面對的挑戰,那麼隨著全球化網絡伸進來的結合金權的黑暗,是我們更當警戒的難題。本書雖是一本小說,卻更像一記警鐘,揭開了問題的一角,而我們是否能夠並願意去面對乃至解決這難題,則端看主政者的決心,和每個人的覺醒了。

如果一切只是在意數字,只注重獲利,那麼類似本書的情節只是起點,遲早有一天,我們會陷了那《異形》系列電影之中,主角Ripley所面對的困境,唯利是圖、結合金權的「公司」將主宰著你我的命運。

到時,我們會發現,連脆弱的真相都將是難得的奢侈。



2014年8月21日 星期四

吾友光哲和他的那杯

昨天在圓山大飯店一場謝師宴的正式場合,我那曾經共枕眠的好朋友光哲先生,竟然明目張膽弄了一杯,並不斷的淫笑,這不叫人神共憤什麼才叫人神共憤!



因為畫面實在太過猥褻,所以想用暖色系帶過,沒想到被一同場的友人豐成指責,這樣無疑是為光哲掩滅證據,無法將他的惡行公諸於世,基於身為歷史學訓練出身的求真精神,於是冒著生命危險,以及滿腔反胃的噁心,再拍了下面這張,為青史留證。


眼尖的朋友一定發現已經少了半杯了,沒錯,光哲雖然低級,卻是個環保的擁護者,他強調自我回收、不污染地球的精神,主張自己的XX自己喝,所以等到餐宴結束,他整杯都已經喝完了,並擺出一副銳利的眼神,似乎像在挑釁的說著,「你有種聞我嘴裡的味道嗎?」


哈哈,恭喜畢業啦!新科劉碩士,真的拖太久啦,扣除掉博士生和博後們不算,你大概和我在實驗室相處最久,以後沒法常看到你的宅樣,會很寂寞的喲。祝找工作順利,等工作定了下來,再約大家一起出來吃喝玩樂吧!



2014年8月15日 星期五

招牌

文且


即便那是張經營不善、風雲飄搖的爛招牌,即便每個人還是出於那己身已鏽蝕殆盡的靈魂動機不純地肖想背後各式莫名的可能(在此鄭重宣佈,此處無利可圖),我還是只能繼續苦撐著,畢竟這是他人所奪不走的唯一。



2014年8月13日 星期三

極端與日常——關於世界盃與新賽季我想說的是



如果將一切很膚淺的量化,單純換算成可計算的數值,加加減減的結論便是:世界盃並不是足球世界裡最頂尖的競技。

除了少數國家以外,各國家隊的組成很難像職業聯賽那樣,每個位子都擁有最優秀、最頂尖的選手,僅論選手的構成,歐洲冠軍聯賽(UEFA Champions League)的整體水準絕對遠勝世界盃,具有參賽資格的球隊,其實力大部分國家隊都望塵莫及。即如英、西、德、義、法等頂級聯賽,豪門之外的中後段球隊的組合,甚至也有可能勝過許多國家隊。

此外,世界盃因為號稱世界,就必須讓全球各地的國家都有參與的機會,然而足球世界的勢力版圖和一般地圖分佈大不相同,同樣是FIFA舉辦的歐洲國家盃,整體實力的平均,絕對遠勝過世界盃的均值,這絕非歧視、偏見,而是殘酷的現實。

更何況,世界盃只能在暑假於各頂級聯賽的休賽期進行,對職業球員來說,這時間正處於身心狀況耗損殆盡的恢復期,一整個賽季所累積的疲憊和大小傷勢,限制了球員在場上的表現;更嚴重者,甚至剝奪了球員出賽的可能。

但世界盃還是最受世人關注的足球賽事。

原因當然很多,民族的情感,是一般人最能聯想到的因素。代表國球隊出賽,理論上求勝的動機很簡單,即出於民族國家結構的愛國激情,也使國家隊制服不同於其他球隊球衣的重量。但這也是FIFA所有賽事的共同特色,而且像臺灣這種基本上無緣參賽的隊伍,我們依舊熱在其中,視為足球世界唯一的賽事,很難說是什麼民族情感的投射,說明了以民族國家觀點來解釋世界盃重要的侷限。

我覺得最關鍵的,是世界盃賽事的極端特性,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歐冠就辦不到),涉及那麼多空間的人們參與(其他FIFA和職業賽事難以企及),更重要的,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巨大壓力,如同巨大的黑洞,將選手的身心吸入擠壓,扭曲成無法想像的狀態,並在那樣的情境下,努力於輸贏的地獄和天堂中掙扎徬徨。

更殘忍的,多數人都注定要被打入地獄的命運。

換句話說,如同古代羅馬觀看人獸對決,世界盃所吸引我們的,在本質上就是觀看他人的受苦,或者稍微美化的講法,觀看人在苦難之中,所呈現的人性偉大,於是我們為勝者歡呼,為敗者流淚,因為無論何者,都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所難以體驗的風景,更是我們卑微人性所無法達成的成就。

當然這不僅限於世界盃,所有的體育賽事都隱含著這樣的性質,只是世界盃將之推展到最極端的情況。

然而,一旦視特例為常態,我們會失去太多深入理解的可能,因為過度高漲的情緒,反而忽視去客觀理解事物的冷靜和距離,這也是為什麼,臺灣總是充滿四年一次的「一日球迷」,因為「看熱鬧」而非「看門道」的方式,更適合世界盃的極端。

用吸毒而非呼吸的方式去理解運動,這運動永遠不會生根,不只足球如此,即如號稱「國球」的棒球也是;短暫的快感取代了長久的體悟,長期來看,無法結果,只剩荒蕪。

總之,時間已經到八月中旬了,足球季即將開始,伊布已經在第一輪法甲進了漂亮的兩球,C羅也在國王盃有了絕佳的表現,阿森納則在社區盾展現近年少見的氣勢。還有其他的更多,那些你在一個月內認識或來不及認識的人們,正準備要大展身手。

你願意花時間去認識日常的美好並為其喝彩,還是只是想繼續沈浸在某種扭曲之中,期待四年後再來看他人的苦難?

我不知道你的答案,但我準備好要迎接一整個賽季的感動。



2014年8月11日 星期一

喜劇的反轉——《Cyrus》觀後



(圖片來自網路)

試想這樣的劇情:

一位失婚的中年男,過著自我隔絕的宅男生活,唯一的友人竟是好心的前妻,故事開始在前妻前往關切他的近況,想拉他去參加社交活動,卻誤撞了他正在自慰的尷尬瞬間。在一番拉扯之後,他接受了前妻的建議和邀請,參加了一場派對,過程仍和所有的人隔隔不入,在人羣中孤立,被他人鄙夷。於是他開始灌醉自己,在酒後失態時,遇見了一女嫵媚的女人,互動愉快、彼此吸引,一段美好的關係似乎正要開始。可是,女方似乎藏有不能告人的秘密,總是匆匆來去,不讓主角進入他的生活。在主角暗訪跟縱下,真相終於大白,原來女方有個二十來歲的兒子,同樣也是每天窩在家中,母親是他唯一的互動。她們一起生活、遊玩,所有的大小事都依賴著母親,簡單地說 ,是個有強烈戀母情節的兒子。就這樣,兩個不同世代的宅男為了情人/母親,展開了勾心鬥角的對抗。主角先贏了一籌,還是敗在母子的強韌牽絆,只能結束這段感情。然而因為看到母親的憂慮與哀傷,兒子選擇和解,與主角認錯,並主動幫忙重新促成兩人的感情。

看似十分荒謬的情節吧。

如果再看演員名單,飾演主角的是John C. Reilly,飾演兒子的則是Jonah Hill,這兩位諧星出身的演員,整個劇給人的想像,就是那種Farrelly兄弟式的惡搞喜劇。

我認為這部電影最成功之處,便是在這樣的設定下進行扭曲(twist),用真實的手法去詮釋荒謬的情境。等於是喜劇的逆詮釋:喜劇是將現實以誇張的方法加以扭曲,讓人們發笑;《Cyrus》則恰好相反,把誇張的劇情寫實呈現。因為是建築在現實上的誇大詮釋,所以好的喜劇才能笑中帶淚,在大笑之後有深沉的省思。那麼以寫實的方式表達誇張的設定呢?Duplass兄弟用這樣的手法,反而捕抓了人生某種荒謬的樣貌,特別是那些被視為敗者的人們的生活處境。

人都是自我中心的,由自己的角度去審視、理解世界,所以我們理解的世界往往都是成功的、正向的,不自覺的從勝者的角度去理解世界。這樣的思維方式有正面的意義,給予每個人持續向前奮鬥的動力,缺點則是讓人們忘記了多數人的生活大半時刻都是由各式各樣的失敗所構成,不如勝者那樣光鮮亮麗,可笑的、乖謬的、離譜的失敗,以稀鬆平常的方式填充了我們的生活,不知不覺構成了生命的基調。

《Cyrus》不僅掌握人生的失敗面,更以一種溫馨的情緒,帶起了那種同理心,不再嘲笑甚至不會同情,轉而去理解主角們那看似誇張可笑的行徑,和我們人生裡的那些誇張可笑一樣的真實、自然。

於是,荒謬的故事變成了溫暖的故事,殘忍的嘲笑被會心一笑所取代。

也唯有John C. Reilly、Jonah Hill這樣的演員,才有辦法在荒謬與現實之間維持平衡,多走一步便流於可笑,少走一點則過於殘忍,兩人不慍不火的演出成功詮釋了這部電影的靈魂,也唯有Scott Free Productions才有這種慧眼,理解這部片子所欲傳達的精神,並給予其反好萊塢主流價值的運作空間。

《Cyrus》所要提醒我們的,或許是我們總是習於嘲謔譏笑別人,忘了我們也是別人嘲謔譏的對象,從可笑之中覓得溫暖與智慧,不僅是對別人的寬容理解,也是對我們自己的真實面對。


(影片來自youtube)



2014年8月10日 星期日

人、病與機構:《藥命俱樂部》與《瘟疫求生指南》觀後



《藥命俱樂部》(Dallas Buyers Club,以下簡稱《藥》)在本屆奧斯卡獲得了最佳男主角和男配角的肯定;更早之前,2012年的《瘟疫求生指南》(How to Survive a Plague,以下簡稱《瘟》)則獲得了第85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殊榮。兩部片子的拍攝以及獲獎,顯示了好萊塢的主流價值開始關注上世紀末人與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之間的戰爭。正如同1980年代開始,一系列以越戰為主題的反省電影,在時間縱深的醞釀下,已有足以縱觀全貌的可能,提供人們重新審視和反省的空間;此外,這樣敏感而沉重的議題,也在歲月打磨下,逐漸符合好萊塢商業文化的運作邏輯,成為多數大眾所能接受並銷售的商品。

人與HIV之間的戰爭,比越戰更為複雜,涉及的層面更廣。這是一場多層架構的戰爭,一層是科學家與病毒之間的對抗,即專業的研究者如何於實驗室中,試圖擊倒病毒的努力。第二層則是患者個人與病魔的對抗,即個人在面對這無解的絕症時,身心如何面對這巨大的衝擊;並間接牽涉了負責治療的醫者,在中間所扮演的角色。最後一層則是人和機構之間的關係,這也是最曲折的層次,人可以指的是病人或醫者,即第二層的集合,機構則可以是病人實際接觸的醫療機構,或者是這些機構之上的國家機器管理系統。「病—人—機構」三者之間的彼此牽連,不僅構成了各種敘事的可能,同時也是醫療史或所謂醫療人文研究的重要構成。

《藥》和《瘟》兩片在「病—人—機構」的架構下,分別從個人與團體的視角,去描寫上世紀末,由愛滋病所引發不同層面的掙扎與對抗,特別是和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以及和背後整個美國政府愛滋病政策的對抗。



《藥》描述了德州牛仔Ron Woodroof在被診斷感染愛滋病後的故事,劇情分為兩條軸線,一是在1980年代中期,愛滋病還是和同性戀畫上等號的疾病,主角生活在強調男性陽剛氣質的社會底層,對同性戀充滿了歧視,然而在染病之後,他從歧視者變成了被歧視者,過去的生活圈將他摒棄,反而在那些過去被他百般羞辱的人羣中獲得接受,並和同是天涯淪落人跨性別者Rayon發展出深厚的情誼。另一條軸線則是和FDA漫長的對抗,主要針對當時多數治療藥物在當時並未被FDA所允許上市,主角僅能報名參與AZT這種藥物的實驗,除了可能獲得無效的對照組安慰劑,AZT的副作用對身體的傷害更宛如毒藥。走投無路的主角,反而意外於美國境外獲得更合適的藥物Peptide T與妥善的治療,他更偷偷將藥物走私回美國販售,最初在街頭後以俱樂部的形式;一開始只是為獲利,但隨著越來越多人的依賴,以及FDA三番兩次的找麻煩,主角漸漸跳脫個人私利的角度,挺身挑戰FDA的權威。

不同於《藥》片一定程度的虛構和誇飾,由記者David France所執導的紀錄片《瘟》,則採取了紀實的立場,詳述了ACT UP(AIDS Coalition to Unleash Power)和TAG(Treatment Action Group)兩個以同性戀為主體的組織在愛滋蔓延時,從成立到發展的經過。透過片中的描述,ACT UP也是先由藥物政策開始,挺身和美國政府對抗,如果Ron Woodroof是以遊走法律灰色地帶的方式進行個人式的抵抗,ACT UP則是以公民運動的形式,號召大大小小各式的不服從運動,將美國政府在愛滋政策上的不公與缺陷曝露於世人面前。ACT UP的公民運動具有切身而急迫的特質,同性戀社群遭受愛滋病巨大的摧殘,運動參與者的親友甚或自己都陷入病毒的折磨;整個社群先前好不容易爭取微薄的自主和肯定,也被有心人士以疾病之名,將之污名化。在這生死存亡的戰鬥中,隨著議題的不斷開展,抗爭的目的也逐漸深化,從藥物的管制觸及了雷根政府對愛滋防治醫療政策的冷漠顢頇。也由政治的議題中,逐漸開始出現切入醫療的角度,直接搜集資料和紀錄,對病毒進行研究,延伸出TAG這個組織,重新和原本對立的醫界、政府對話、溝通,謀求合作之道。生死交關的急迫和戰線的延長,帶來的是組織內部一波波的爭執和分化,再加上愛滋治療的絕望感,交織而成一則悲喜交加的寫實史詩。

《藥》作為商業電影,浪漫與雕飾難免,Rayon和女醫生Eve Saks的角色都是虛構出來的角色,也因此有著好萊塢式的浮誇感動。《瘟》則秉持著紀實的精神,真實描繪那如同身陷流沙般的戰鬥,也因此有著前者所有無法企及的重量。然而,不管何者,其實都描繪著不同的個人在面對疾病的奮鬥,捍衛自己的生存權利,挺身和體制對抗或對話,努力尋求生命的出路。

疾病之於人,在多數人刻版印象裡往往是個人而私密的,忽視了不管患者、醫者乃至醫療政策的制定者,都生活於社會之中;了解或治療一種疾病,永遠擺脫不了歷史的積累和社會錯綜複雜的脈絡交錯。綜觀這兩部電影,疾病扮演著令人窒息的背景,創造了極端的處境,逼得人們沒有逃避的選項,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在體制中尋找可能,進而改變了體制。這樣的運動,在形式上可以是個人亦可以群眾,在動機上是自身私利卻也促進了公共的利益。

兩部片子最後都以圓滿的方式結束,《藥》片結束在個人生命的昇華與救贖,《瘟》則收尾在雞尾酒療法的問世,營造出那場戰爭已然結束的某種氛圍。然而,現實依舊殘酷,《藥》的主人翁也許跨越了歧視,但在這世界多數的地方,那歧視仍恣意橫行;在《瘟》上映沒多久,其中一位主角仍因愛滋病離世,暫時緩解距離根治之路還很漫長。從更廣義的角度,人與人為或自然磨難的對抗,本來就無休無止,是人存活的必然。

解決某種疾病,要靠醫學的專業,但面對從疾病延伸出來的各種歧視與不義,就如同所有的歧視與不義一樣,每個人都應有挺身抵抗的義務。這或許是這兩部電影,以及那與愛滋病漫長戰鬥的歷史,所給我們最大的啟示。



(本文已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文中圖片皆來自網路。)

2014年8月5日 星期二

再度結束,再度開始




如同那曾經是智者但現在不知怎麼了的Billy Corgan所言,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Is the End.

四年前是用這首歌開始的,四年後應該也要用同樣的方式重新啟動。

有天你會在那如同香檳般恣意灑洩的星球死亡瞬間發現我身處在那美好爆發之中。

至少我是這樣希望。



2014年8月2日 星期六

句點



Hoffman這段獨白永遠是深夜黑暗漫溢之時最好的救援。

人一生多數的自怨自艾,大半出於自知自明的缺乏,妄想成為無力成為的人,在眼高手低的距離和期待與落空的溫差間,反覆哀怨蹉跎。

「懷才不遇」問題不是出在他人的不遇,而是憑什麼覺得自己懷才。

其實,我不在意別人的成功,對於己身的失敗也早已看開。這段時間困擾我的,反而是某種童年陰影所留下的詛咒,把某些酒酣耳熱的客套詞句看得太重太重,重到產生可笑的推斷,把自己的價值推及他人,總覺得別人也跟自己有著相同的想像與看待。

一旦失落,再加上明暗對比太強,就失去對自我的判斷,失了自己的斤兩。

十分可笑。

一旦認清了本質,明白了差異,就知道沒有什麼好在意。

那獨生子的悲哀不應衍生成幻象,幻象即便生成也應該明白那只是如威爾鋼作用下短暫的勃起,不該擴大幻想誤以為自己有三十公分的懶芭。

再見。



2014年7月26日 星期六

屬於反抗者的故事——《鏡子:一部被隱藏的世界史》讀後


一本好書,光是連書名都值得再三玩味。

作者Eduardo Galeano出身於烏拉奎,於1960年代開始記者生涯,擔任過週刊、日報的記者、編輯、主編,資歷完整。1974年是Galeano生涯的轉折點,先因烏拉奎的軍事政變牽連而入獄,後至阿根廷,再度因軍事政變而不見容於右翼執政者,被迫逃亡;直到1980年代中期才結束了流亡生活,重返烏拉奎。無論身為記者,或後來的波折歲月,Galeano仍寫作不輟,迄今近四十多本的著作,深獲國際重視,成為拉美左翼的重要意見領袖。拉丁美洲的出身和長期記者的訓練,塑成了他獨特的文風,有著紀實的深刻與犀利,同時又有著拉美作家慣有的想像與活力,是以,雖然他的寫作多半以具體的現實或歷史為主題,卻依舊能感受到拉丁美洲那以魔幻寫實風格著名的書寫魔力。不僅只是風格的相互影響,Galeano也分享著拉美作家或思想家的共同主題,對霸權體制的反判和對弱勢者的同情。

鏡子:一部被隱藏的世界史》一書,充分題現Galeano身為作家的種種特質。原書出版於2008年,隔年即有英譯本問世,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於2012年直接由西班牙文發行簡體中譯,一年後八旗文化將簡體轉為繁體,於臺灣問世。這樣的翻譯歷程,也顯示在副標的變化上,從原版的「一部準世界史」,至英文版的「近乎每個人的故事」(Stories of Almost Everyone),到簡體版的「照出你看不見的世界史」,和最後臺灣版本的「一部被隱藏的世界史」,可以看出不同地區出版者對該書的理解和詮釋。相比之下,簡繁中文的副標掌握了本書的形貌,本書透過582則極短篇(包含小說、散文或詩等文體),不分疆域,依時序將世界各地的歷史紀錄下來,連貫而成一本宏大的全球史。西班牙文和英文的副標則更能掌握了全書的精神,使用「準」、「近乎」等詞彙,表明了對主流世界史的反諷與挑戰。暗指我們所熟知的世界史,其實是不完整、屬於少數人觀點,特別是那些擁有權力的統治者,以及後來宰制世界的西方霸權。這本書即試著挖掘那些微弱、不為人所知悉的其他異議;或者由被壓迫、被統治者的角度,重新去理解、翻轉既有敘事背後看不見的角落。

我認為英譯本副標更捕捉了本書的精髓(甚至比作者本人),所使用的「故事」一詞,說明了作者個人強烈的主觀選擇和詮釋,甚至帶有些許虛構氣息的訴說。全書的目的並非另樹立一世界史的解釋權威,作者的主要企圖,是要替歷史上世界各地那些與權勢戰鬥的反抗者發聲,如同簡譯本拉美研究者索颯導讀中所言,「反體制精神」Galeano寫作的核心,本書近六百則的故事所欲傳達的主旨便是反抗的精神;強調屬於「每個人」,則潛藏著鼓舞人們起身反抗的期盼,是紙背下作者的深切期望。

書名主標題「鏡子」蘊藏著更豐富的可能,從書中對中國史的引用,作者知曉「以史為鏡」典故並不會太令人意外;同時鏡子的意象也十分適切地形容本書的書寫筆法,一則則的故事,如同鏡像的折射,如真似假的敘事,更似鏡中的倒影。倘若從書中的內容理解,作者賦與了鏡子更深沉的含義,扣合了本書的主題──反抗的意識。在本書中,Galeano曾寫道「歐洲是照著鏡子看世界的。鏡子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忽視了除了西方之外其他各地的文明及其成就,這是作者對本書主旨的自我解釋。更深一層而言,這番話在批評歐洲中心論之餘,就個人層次,透過鏡子觀看他者,也是多數人常犯的錯誤。這是人性必然的盲點,將自己視作世界運轉的中心,作為衡量事物尺度;如何跳脫自我中心,並擺脫成長環境所養成的刻板印象,才是理解他者或不同文化的根本。在網路時代的今日,資訊的量與取得都不再是難題,但還是常聽到對世界觀、歷史感不足的指責與遺憾,其問題關鍵正在於此。

最後,必須強調,讀者不用為上述的討論給恫嚇,這本書雖然有嚴肅的宗旨,閱讀卻是愉快的。Galeano的獨道之處,在於他的反抗絕非制式的鐵板一塊,而是廣泛而多元的,本書的議題便涉及了情愛、性別、文學、影像、音樂,甚至運動,無所不包;搭配他既犀利又充滿詩意的文字,本書閱讀過程欲絕非沉悶的煎熬。在某種意義上,不以道貌岸然的方式,關注非主流的文化議題,本身便也是反抗的姿態。

在評介本書時,很難不為最後一篇〈消失的物〉所感動,因為這段結尾,不僅總結了漫長的歷史敘述,勾勒了本書的靈魂,更是讓人沈思、共鳴乃至奮起的宣告,全文如下:

二十世紀在和平和公正的呼聲中誕生,在血泊中死去,留下一個比先前更不公正的世界。
二十一世紀也在和平和公正的呼聲中誕生,接著上個世紀的老路前行。
小時候,我堅定地相信,在地球上消失的一切,最後都跑到月亮上去了。
可是,太空人在月球上並沒有發現危險的夢,或是遭到背叛的承諾,或是破碎的希望。
它們不在月亮上,又在哪裡呢?
會不會是,它們沒從地球上消失呢?
會不會是,它們就藏在這地球上呢?

重新去挖掘那些夢想、承諾與希望,或許是作者寫作時最大的目的,也是期待讀者們在讀後所能採取的行動。

       一本好書,光是連書名都值得再三玩味,但讀後所激起的漣漪,絕非只是玩味或感動而已。



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The Game Before The Game


世界盃這四年一次的足壇盛事,除了各隊的競賽外,也是各家品牌商業宣傳上的必爭戰場,各方廣告好手早已磨刀霍霍,準備大展身手,在這全球矚目的舞台上一較高下。

在眾多的廣告中,近期被Apple收購的Beats by Dre的廣告是我心中的最佳,沒有之一。

單從標語「The Game Before The Game」就足以顯示該廣告對於自身品牌定位的精準。

以耳機作為主要商品的Beats by Dre,其商品和運動賽事之間最直接的關係,正是準備上場競技的那一刻,透過耳機,和親友作出對最後的對話,然後將音樂推到最大,將自己和世界隔絕,進入自我的空間,準備迎接戰鬥。這不只是多數運動員上場前必備的儀式,也是多數人們在迎接生命中重大挑戰時的重要步驟。

一副好的耳機,是隔離自己與世界最重要也最必須的工具。

如果只是從商品的角度去衡量這支廣告,看到的只是創意;這支廣告不僅創意而已,而是顯示Dr. Dre所領導的Beats by Dre是多麼深諳運動及hip hop流行文化的精髓。

以前者而言,相較於選擇賽事之前的練習,將自己肉體反覆操練,以求能承受輸贏的挑戰;又或者賽事開始之後,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將自我完全燃燒於幸或不幸的命運熔爐;以及勝負分出之後的成王敗寇,於汗水交雜出於喜或悲所留下的眼淚。選擇這準備上場的空白時段,更能體現競技的本質。

這是一個無關他人甚至無關勝負的時刻,在這短暫的數秒中,所有的事物皆是混沌未明,唯一的敵人只剩下自己。你必須克服自己的恐懼,克服自己的期待,喜樂哀樂的情緒都不再重要,他人的眼光與品斷更是無關痛癢,你必須將這些雜訊完全抹去,讓真實的自我一點一滴慢慢浮現,你試著和自己對話,面對被世俗煩擾掩蔽的久違靈魂,挖掘打磨並且超越。超越自我,或許是句令人作噁的陳腔爛調,卻是任何競技背後的本質,並唯有在這一刻才能獲得體現。

就後者而言,嘻哈文化絕非單純的具象事物,諸如常舉的饒舌(rap)、DJ、地板霹靂舞(breaking )及塗鴉(graffiti)四元素,又或者各式無所不在變型與滲透,比如職業運動中所流露嘻哈性格,請容許我在「超越自我」之外再使用陳腔爛套的說法,嘻哈所涉及的是抽象的文化態度。我很喜歡《嘻哈星球筆記》一書中,作者引用Tricia Rose的說法:嘻哈為「一種文化形態,企圖傳達被邊緣化者、機會被殘忍斷頭者、處境被壓迫者的經驗。」換句話說,是與巨大外在壓力挺身對抗的姿態。這也是為什麼在體育賽事中,充滿著這種黑人的文化意象,在現實意義上,職業運動是許多社會邊緣人,逃脫不幸的出身,晉升另一階級的出路;在抽象層次上任何的賽事,都是人與命運的對抗縮影。

回頭重看這支廣告,這樣的氣氛無所不在,宛如英雄般的壯烈,背負著眾人的期待,和冥冥之中決定勝敗的力量對抗,而眾人之所以期待,不單只是榮耀的冠桂,而是那獎座後面象徵的解脫,從人生中無止無盡的束縛與壓力中掙脫的可能。也許,你還未曾發現,在這世上的任何一人在造物者面前都是被壓迫的邊緣。天地本質不仁,吾輩即是芻狗。

因此,不會有甜美如童話般的畫面,不會有歌功頌德的史詩場景,而是各式各樣夾雜著雜亂、迷信甚或光鮮亮麗的真實泥濘,而這一切在登上賽場的那一刻起即將淨化,人生複雜的沈重將被簡化為單純的規則與輸贏。毫不保留的努力與付出,你就有可能得到解脫,如同你那困頓平乏的生命。賽場即將呈現的正是這最大的謊言,但卻是人類賴以存活的謊言。

其實不用說那麼多,光是看配樂就知道Dre和這牌子多麼精準了掌握這樣的精神,無論運動或嘻哈文化。默默無名的團體,大名鼎鼎的Jay Z操刀,高壓的節奏,反覆地唱著:

Won't you follow me into the jungle (yeah)
Ain't no god on my streets in the heart of the jungle (oh lord child)
Won't you follow me into the jungle (yeah)
Ain't no god on my streets in the heart of the jungle (oh lord child)
Won't you follow me into the jungle

光憑這音樂,就堪稱完美,說明了一切。

這絕非只是Beats by Dre一次湊巧的成功,而是從成立以來一系列成功的經營和定位,遠的不說,在之前的Hear What You Want我們就看過了類似的震撼與感動。


有人說,Apple買下Beats by Dre,是後者經營上的一大勝利,然而,看看近期Apple沈迷在Jobs的迷思以及不要讓人發現自己只是另一個微軟的保守策略,買下Beats by Dre反而是Apple的高攀與幸運了。



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

女陰

花


具體而沈重的黑暗,包圍著我,重到軀體的邊界無法負荷的程度。宛如身陷黑洞之中,無限大的密度將一切都碾壓軋碎,毫無保留。

只剩下自我的意識,在全然的空無之中,莫名其妙的存在。

自己努力用這殘存的意識在漆黑之中感受,看還有沒有其他剩下,五官的功能似乎仍存在著,但僅能觀看著、聆聽著、嗅聞著、品嚐著、碰觸著黑暗,無力無能的作用。

如果可以自我了結,我一定不會遲疑。但要如何才能殺死抽象的自己?於是,我只能在黑暗中等待,雖然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不知多久,黑暗之中開始變化,某樣未知的什麼朝自己而來。

一開始只感覺微微的溼熱,藉由漆黑傳遞。然後是滿溢的氣味,聞到的瞬間,那獨特的氣息,直接刺激著我意識的深處,我馬上知曉,潛藏於黑暗中不斷往往自己靠近的,是一溫熱溼潤的女陰。

當然,也許接近自己的,是一完整的女性軀體,但當我連自己的肢體存在都無法確定時,我也只能就眼前所有的條件推斷。那混合著溼、鹹、體溫的粘稠,無法有其他的想像。

隨著氣味的濃郁程度,如果在黑暗之中我能保有我的臉,那女陰一定徹底壓在它的上方。我的鼻輕輕抵著腫脹的陰蒂,綻放的陰脣觸碰著我的面頰,我的雙脣正對著那沃腴甘甜的源頭。

欲望主宰了我。

如果此刻我擁有形體,我一定會毫不猶豫舔舐面前的一切,如同寄生於宿主的水蛭般貪婪吸吮,讓腥暖汁液充滿體內,隨之膨脹,隨之蠕動。

而我確實在舔舐著。

很奇妙的感覺,我知道我只是沒有肉身的意識,但卻具體感受到自己正在品嚐著那美好的性器,用那不存在的舌細膩的感受每一吋肌膚,用那不存在的脣時而溫柔時而粗暴的吞吐每一條曲線,用那不存在的臉龐去領會那一波波激烈的扭動與顫抖。

如是反覆,在這沒時間與空間或任何事物的黑暗之中,天長地久。

終於,到了那歡愉的高峰,快感在極限的頂點爆炸,先是四散而後聚集,一往一復。巨大的力量將整個黑暗攪動,彷彿漩渦,將我的存在與所有的黑暗緊緊吸入,凝聚成一顆細小的圓,壓力在其中不斷升高醞釀,慢慢地,核心出現微弱的亮光,然後不斷漫散成巨大的裂縫,吞食清除著黑暗,張牙舞爪地擴張。

早已和黑暗徹底攪拌碎爛的我的意識,也一點一滴的隨著光明而消逝,但我卻沒有任何的恐慌與不安。

不單因為我知道在這光亮之中,即將迎接新的誕生,直到下一個反轉。

同時,我確信,在這亮與暗的輪迴之中,在意識存有的最後一刻,我已體驗了超越光明與黑暗的,完美的口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