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4日 星期四

在絕望之後?--槍擊潑辣,《惑众》



對於這張專輯,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音樂風格而言,funk rock/metal大概是最簡而易懂的概括,他們的音樂很容易可以上溯到Primus或Red Hot Chili Peppers,乃至上世紀70年代的以Parliament-Funkadelic為首的一連串音樂人,甚或嗅到60年代時一些些Motown風格的遺留。也許在該團成團時,確實是以這些西方樂種為起點,但隨著數年下來的蘊釀和積累,到《惑众》裡的音樂,卻已有了關鍵的變化。那樣的不同和轉變難以名之,在基調上還殘存某些依稀可供辨識的架構,但所有構成的元素卻早已碎裂崩解。若硬要類推,反而更接近free Jazz式的光景。

沒有任何一段和諧的樂句,每一條不同的聲線都在對立和衝突之間廝殺衝突,如同古羅馬的競技場,赤裸將那人獸之間那最乖戾殘暴的血腥肉搏,呈現給每位座上聽者。

三人各自所負責的樂器不管在技巧和聲響都被推至極限,超越界限的聲響形成巨大的黑洞,爭食競逐著所有的空間,企圖將所有表象的一切通通敲碎破壞。即使早期快意橫行的標準曲目,也在過程中被搗毀地面目全非。唯有把自己繃至最緊推向極致,毀滅自我所賴以立足的平和外殼,才能觸及那人心之中最深沉、黑暗的部分。

那是無止無盡的絕望,及伴隨著絕望而來的憤怒、哀傷。

就算是最表淺的歌詞層次,也都流露著這無解的絕望,所有的主題或隱或淺都反覆圍繞於某種人生的無奈,渴望離去渴望獲得渴望改變,卻終究無力離去無力獲得無力改變,只能看著身陷流沙或漩渦之中的自己,被一點一滴的侵蝕殆盡,面目全非,成為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偷生於世間的螻蟻。

這無疑是張充滿煙硝味的專輯,但絕不是那種外放、青春式的張牙舞爪,而是某種槍口向內、刀刀見骨的自我殘害。

這大概也是自己無力評論的原因吧。整張專輯像是在廢墟中的悲鳴,那不是可以評價的事物,只有自大的愚者才會假裝心底沒有那樣的部分,若無其事地旁觀他人痛苦。平凡如吾輩,只能選擇安靜,並在靜默聆聽的同時,任憑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絕望,與之哀傷的共鳴。

也或許(自以為)聆聽的是絕望,所以聽完腦中浮現的並不是一開始提到的那些名字,反而是像Joy Division的《Closer》、Nirvana的《In Utero》這些有種相似情緒牽動的專輯,而偏偏這兩個例子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一旦踏入那麼深的絕望後,下一步該如何呢?繼續往下走?重回平凡的日常?

無論哪條路,似乎都有著人期待或不敢期待的矛盾,面對這樣的矛盾,只能噤聲無言,然後在絕望中等待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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